该指那一类海子而方言。海子而言。海子中的水,和大海的水,成份一样,地理学

上,属于内海。

  考古队长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海子的数目多,大大小小过百个,一个个

要去探索,不但经费浩大,而且不知要多少人力,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月。所以,他

有此一问,要是知道一个确定的目标,哪怕把这个海子中的水全都抽乾,也简单得

多了。

  我把手按在他肩上:“我不能确定,但是高级顾问一定知道,只要和他有联络,

你就有希望,解开大汗陵墓之谜!”

  这几句话,听得考古队长面红心热,甚至气喘不已。这证明队长是一个真正的

考古学者,有著发掘古物的狂热,把发现古物视为人生目标。

  他连声道:“我立刻进行,立刻进行,取得了联络之后,请他到哪里相会?

  我想了一想:“你照我所说去做,他自然会来找我。这你不必关心。”

  队长搓著手:“我不归队?”

  我摇了摇头,队长神情失望。

【第七章】

  我要队长用以前的方法和神秘高人联络,只是没有办法之中的一个措施,对之

并不寄以多大的希望。

  我想,以那神秘高人的神通  上次我和齐白,经过如此精心的设计和化妆,

尚且被他一下子识破。如果真是他教唆孩子们做出这种事来,他应该主动和我或白

素联络,把事情说明白。

  我和他一夜长谈,对他的印象很好,他决不会是藏头露尾的小人。

  所以我在见到了队长之后,向他发出一个讯息,我还要要回去,或回宣保处,

或到保护区去设法和白素见面。

  在考虑了一下之后,我感到整件事情,有几个难以理解的问题。

  看起来,事情应该是这样:“神秘高人和孩子们取得了联系,并且见了面。然

后,在神秘高人的教唆之下,孩子们才去偷盗宝物。

  问题之一是:谁需要那宝物?是神秘高人需要,还是孩子们需要?

  要回答这个问题,在找不到神秘高人和孩子的情形下,弄明白那被偷盗的宝物

是什么,也有一定帮助  这一点,倒可以委托宣保进行。

  问题之二是:神秘高人为什么自己不出手,而要孩子们去下手呢?

  曹金福和红绫,都不是富有偷盗经验的人,甚至毛手毛脚容易出毛病,果然,

在进行之中,闯了大祸。若是由神秘高人出手,想来事情不会如此糟糕,神秘高人

舍易取难,为了什么?

  问题之三,事情发生了,神秘高人必然知道我和白素,一定焦急万状,也知道

曹金福和红绫处境不妙,他应该立即主动和我联络,不应该由我去找他!

  这向个问题,都极今起疑,而归纳起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神秘高人本身

出了事,可能正处于行动不便,也可能处于危急的境地之中!

  一想到了这一点,我不禁顿足  我一直把神秘高人的能力,估计得太高太强

了,所以,并没有想到他有可能处于困境之中!

  若是假设他在困境之中,那几个问题,也就有瞭解释。由于他自己无法行动,

所以才由孩子们出手。由于他摆脱不了困境,所以他无法找我联络!

  我当然无法确定他的“困境”究竟是怎么一种情形,但这个假设是可以成立的

  我又立即想到了外星人一二三四号  神秘人对一二三号和四号,两头欺瞒,

玩弄手法,他站在地球人的立场,这样做当然正确之至,但会不会是一二三号或四

号,终于清楚了他的所为,而对他不利?

  以一二三号之能,神秘高人与之相比较,自然难以和他们对抗!

  如果循这条路推测下去,曹金福和红绫的异常行动,也有瞭解释  两人是义

助神秘高人,想解决神秘高人的困难!

  我为自己到这时候才想到这一点,大是懊丧,感到自己实在已有点适合“行走

江湖”,应该学白老大那样,退隐不问世事了!

  而如今,若我的推测成立,当然要我主动去和他联络,那唯一的线索,自然是

他曾出现过的湖边林子了。

  我这次蒙古之行,看来是白走了一程,但也有点用处。首先,不是和考古队队

长的一番对话,我只怕还未曾想到这一点。

  其次,最重要的是,我在蒙古,再经过一次化妆,肯定不会被跟踪。那么,到

了保护区,要进行活动,就容易得多了。

  从蒙古出发,我的行动极其小心,越过了国界,我带著两匹马赶路,放弃了现

代化的交通工具,以保证安全。在经过了一个狭长形的小湖之后,进入了一片沼泽

地带。这一带正是知种水鸟生活的所在,我也看到保护区竖立的禁猎警告牌。

  这一带极其荒凉,百里不见人影,穿过那片沼泽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晚霞

映著水光草原,景色壮丽无比,我看到不远处有几股炊烟升起,知道必有人家,就

朝著那方向前进。

  不一会,看到前面有七八间房子,看来很是简陋,走近时,犬只吠鸣,窜出了

五六头大狗来,想是少陌生人来的缘故,狗叫得极凶。”

  随著狗吠,有两个人走了出来,我勒定了马,那两个人望著我,我正想开口问

他们,什么地方可以借宿一宵,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看来很精壮,竟然开口问道

:“你是卫斯理吗?”

  这一句问话,实在令我惊讶莫名;尚幸天色已渐黑,那两人和我有七八步距离,

看不到我惊讶的神情,不然,不必我出声承认,也等于认了。

  我心念电转,第一想到的是,那一定是“首长”他们的布局  他们料到我会

来,但是又不知我以何种形式来,所以便传达了一见到陌生人,便问“是不是卫斯

理”,只要我一不小心,行这就立时毕露了!

  我下了马,走向前去,便装听不懂:“老乡说什么?”

  那人把问题又问了一遍,我摇头:“不,我不是你等人的人  天黑了,村子

上可有借宿之处?”

  那两个人上上下下打量我,我装出一副急于投宿的样子。一直未曾出声的那个

忽然遭:“奇怪,他说了这上下,除了卫斯理一个人之外,再也不会有陌生人来,

他却又说不是。”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几乎就想承认自己是谁了。但一转念间,又觉得小心

为上,就笑著道:“大道坦然,天下人人可行,又怎么会只有一个人经过?”

  那年长的不再说什么,只是向前一指,夜色渐浓,可以看到他伸手所指处,是

一片白杨林子,尖削的树梢,在幕色之中,随风摆动,看来甚是苍茫。

  他道:“看到那片林子没有?林子有一间空屋,可以栖身  小心顶住了门,

晚上有狼群出没。”

  我道了谢,也不多说什么,再上马,就向那片林子驰去。林中果然有一间木头

搭成的小屋,解了马,让马儿自去找饮食,我提著自己的饮食包,进了小屋,一阵

木臭横鼻,屋中陈设简单,看来不像是住家,倒像是专门在这里等我来一样。

  我仔细玩味刚才那两人的说话,看情形,他们像是受了什么人的嘱咐,专门在

这里等卫斯理的  这一点可以肯定。

  问题是他们受了什么人的嘱咐?是我估计中正身处困境的神秘高人,还是等我

入瓮的“首长”?

  我决定静以观察,反正不论是否,总也一定在怀疑称的真正身份,到时,他自

然会现身求证。

  我取出一瓶酒来,看看份量不多,就乾脆一下子把酒喝光,顺手把酒瓶放在桌

上,半躺著思索。忽然之间,我听得有水细流之声,同时,鼻端另有一股扑鼻的酒

香。循声看去,看到的景像,真如身在梦幻之中。

  我进屋之后,就找到了一个松枝把,为怕烟太多熏人,所以我把松把拆细,火

苗不大,这也就更增加了黑暗朦胧的气氛。

  就在这种半明不暗的情形之下,我看到有一股细泉,自左首的墙上,射了出来

呈抛物线,越过大约两公尺的空间,不偏不倚,一直射进那空酒瓶之中,发出了淙

淙的流水之声。

  而那阵酒香,也显然是那股细泉所散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有一股上好的美酒,正自墙后射出而射进瓶中  酒瓶的瓶口,直

径不会超过两公分,我只是顺手放在那个位置,这要经过什么样的精密计算,才能

做到这一点,怎不令我如同身在梦幻!

  我定定地注视著奇幻的景像,我一生之中的奇事极多,大到和天外来客一起远

赴“他乡”(异星),可是像这时的奇彩,仍然叫我目瞪口呆。

  眼前的景像,绝对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可是奇得无以复加,诡异得使我

想起出色的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中的那则《美人首》  说忽然从墙中探出一

个美人的头来,巧笑情兮,被看到的人一刀把头砍了下来,墙外却又不见有任何尸

体!

  我定定地看了足有一分钟之久,眼看一只空酒瓶已快注满了酒,我才定过神来,

沉声道。“多谢赐酒。”

  一出声,那股酒泉,便嘎然而止,恰好齐瓶口,是满满地一瓶酒,但是却没有

人回应我。

  这时,我不免有点后悔,我以为一出声,总会有人回应  那酒不会自己射出

来,一定是有人在操纵,我已注意到,木板壁上,有一个小孔,酒就是从那个小孔

之中射出来的。

  我在等那人出声回应,可是两三分钟过去,四周静得出奇,除了松把上劈劈拍

拍的爆裂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知道自己“多谢赐酒”四个字说完了。既然谢了酒,难道放著酒不喝吗?

  那事情再也明显不过,对方是在掂我的斤两,考验我的勇气,看我是不是敢喝

这来历如此怪异的酒了。

  我哈哈一笑,伸手抓起瓶子来,对准了瓶口,就一口气咕噜噜喝下了小半瓶。

  我敢喝这怪酒的原因再简单不过,躲在墙后放酒箭的人。如果他一出手,不是

射酒出来,而是射致命的暗器,我在毫不提防的情形之下,决计躲不过去!他要害

我,何必在酒中做手脚。

  而那酒入口香醇无比,确是好酒。我一口气喝了小半瓶,吸了一口气,忍不住

道:“好酒!”

  这时,才听到墙板之后,有一个飘飘忽忽的声音传来:“既是好酒,何以停顿?”

  我心中又是一怔 因为那声音和突然出现的酒泉,一样的怪异,听来忽远忽近,

不男不女,没有抑扬顿挫,可是又不是机械所发,简直无以名之。

  我朗声道:“终于能使阁下开口,自当尽兴!”

  我说著,再拿起瓶来。向口中倒去,在香醇无比的美酒,通过咽喉,混入血液

之际,我心思电转:什么人?那是什么人?

  刚才那声音,并非发自神秘高人  我也相信,神秘高人若是要和我说话,绝

没有改变声音之必要。我也不以为是“首长”这一方面的人,因为我不以为他们会

有如此诡异浪漫的情趣,他们的行事方式,是一种赤裸裸、血淋淋的直接。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我喝到第三口的时候,就已放弃了这个问题,不再想下去。

  因为普天之下,卧虎藏龙,高人无数,有的颇有名气,更多的深藏不露,哪里

能够全猜得到。即如那个戴著狰狞面具的神秘高人,我和白素,搜索记忆,也猜不

出他是谁,也曾准备到法国去找白老大,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但还未曾成行,又有

事发生了。

  这时,我只想到了两点:其一,对方以香酒招待,而且所有的方法是如此奇特,

那么,可以肯定我的身份已被识穿。也就是说,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却已知我

是卫斯理。

  敌在暗,我在明,自然对我不利,但这个“敌”,又未必真是敌人,我不必太

紧张。

  其二,我相信这人必然和如今我在进行的事情有关,也就是说,这人和神秘高

人必有关连,不会是节外生枝,另外再有古怪的人物冒出来。

  而我既然相信那神秘高人,似乎也应该可以放心喝酒。所以,当大半瓶酒喝下

去,头有点昏昏然之际,还以为那是酒力太猛,喝得太急之故,刚才曾答应了要尽

兴,自无停止之理。

  等到一瓶酒喝了个滴酒不剩,这才又吁了一口气:“好酒!”

  那声音又飘飘忽忽传了过来:“阁下是真君子,坦荡若此,真正难得!

  这时,我头昏脑胀的感觉更甚,心中陡然大惊  这酒中有问题!

  我自知酒量,这一瓶酒,不到一公斤,就算是纯酒精,也醉不倒我,怎会有这

种现象?

  一想到酒中有问题,自然难免大惊,但是一转念间,又想到既然一早认定对方

不会有恶意,那即便喝了对方的蒙汗药酒,又有何碍。对方作这奈特别的安排,只

怕也有他的理由。

  但当然不能糊里湖涂上了当,不然,难免一世英名,付诸流水,还贻为笑柄。

  所以,我必须表明,我是知道酒中有古怪的!

  我一声长笑:“我是舍命陪君子,阁下既然要以药酒,怎敢不领。”

  那声音忽然长叹一声:“他说得不错,你真正是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忽然之间,听到了这样无头无脑的一句话,我不禁怔了一怔,心想:这是什么

意思?

  我第一个念头是:说这话的人,口气像是一个女性  我只能想到这里,因为

接下来,只觉舒适懒怠,什么都不想,酣然入梦了。

  我不说“昏了过去”,因为那失了知觉的过程,使人感到极舒畅,唯有“酣然

入梦”,才是贴切的形容。

  所以,我虽然是“著了道儿”,但是却有一种欣然之感  我知道在我“中计”

之后,毫无头绪的事,必然会有新的时展。

  我不知道自己从“入睡”到醒过来经历了多久,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口中生津,

香甜余韵锋在,一点也没有酒后的不舒服,或是麻醉之后的难受(我相信令我“睡

去”的,必然是酒中有药)。这更证明了对方用的方式虽然奇特,但并无恶意。

  我定了定神,先睁开眼来,眼前是一片黑暗。

  那是真正的黑暗,黑暗如同团体,把人嵌在其中。

  我努力想看到些什么,但人的视觉系统或许可以训练到在极微弱的光源下起作

用,但决不能在真正的黑暗中看到物事。

  我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阿欠,这才道:“好了,我来了,阁下过客的方法

真特别,我虽然奇遇甚多,但莫些为甚。”

  话才出口,主有了回音,这次竟然是一个十分动听的女声:“先生,千万句

对不起,也难以表达我心中歉意,但请相信我的苦衷。”

  我假装有几分怒意:“总要给我一个相信你真有苦衷的理由。”

  那女声道:“好,我和我丈夫结婚十余载,恩爱逾恒,可是从开始至今,也必

然到将来,我们都是在黑暗中相处  绝对的黑暗,一如如今。”

  她说得十分诚恳,虽然她所说的情形,不可思议之至,但是却令人相信她所说

的是真实。

  刹那之间,我脑中陡然有灵光一闪,她所说的现象,太奇特了,使我想起一些

在记忆库中,尘封著,平时不会想到的一些事。

  我些事,大都是不知什么时候,在不经意的情形之下,看到过记载,或是听人

说起过的一些零星的,与己无关的事。

  这些事,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想起来,但忽然和某些事发生了联系,就会自尘

封的记忆中涌出来。

  我想起来的事是,不知在什么时候,曾听人说起过有两个异人,这两个异人身

份神秘,行事如神龙见首,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很少与人来往。而他们本身,才能

过人,在冒险生涯中,也各有极奇特的遭遇,行事的作风,也独特击古怪。

  这两人是生死之间,他们的行为,由于世人所知不多,所以不容易存在于世人

记忆之中,但他们两人的名字,合在一起,却十分有趣,很像戈壁沙漠,所以这才

给我留下了一点印象。

  这两个人,一个姓游,名侠;一个姓列,名传。提起他们的时候,两人并称就

成了游侠列传。

  还记得那次,有人提起游侠列传时,一个人数不多的聚会,说起他们的是什么

人,我记不得了,多半是原振侠,也许是温宝裕。

  说的人说:“这两个怪人,比卫斯理更怪,尤其是游侠,住在一座古堡之中,

那古堡的底层,就是海水,当涨潮时,海水直涌上台阶来。至于列传,住在一整幢

大厦中,他把那幢二十层高的大厦,命名为“无穷大”。更怪的是,游侠结了婚,

坚持一夫一妻制,而列传却比浪子高达还要荒唐,二十层高的大厦之中,美女如云

。两人观点如此不同,却是莫逆好友。最古怪的事还在游侠的身上,真人五短身材,

头大身小,其貌不扬,据说聪明绝顶,所有的人,只见过他,没有见过他的夫人,

连列传都没有见过。有一次,列传在酒后,硬要拜见嫂夫人,游侠起先支吾,后来

说不能见,两人吵起架来,游侠这才道出真情,说连他自己也未曾见过自己的妻子  

从相遇起,一直到成了夫妻,都在黑暗之中发生,真正的漆黑,一无所见!

  当时,说的人说到这里,听的人齐皆不信,都道:“哪有这种的事!”

  我在当时,独排众议:“有的,在《天龙八部》之中,虚竹和尚与酉夏公主,

就是在漆黑的水牢之中成其好事的。”

  有人反对:“小说家言,岂能为证!”

  说的人说:“人家那么说,我就那么传,至于是真是假,若有机会,遇到了这

位异人,不防向他求证。”“

  当时的情形就是如此,聚会散了之后,这样的经过,不会再放在心上。

  直到此际,听得那女声如此说,我才陡然想起了这一段记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试探著问“夫人?”

  黑暗之中,静了片刻,才有了回应:“应该是  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卫斯理,

竟一下就猜到了!”

  我来不及去体会她所说的“应该是”是什么意思,更不去注意她的恭维词,我

急急地问:“那么,我和游先生见过面?”

  我这样问,自然是由于心里已经认定了我见过的神秘高人就是游侠。他和如今

发生的事情有关,若不是他,不会扯出这个连她丈夫都没有见过的神秘女人来。

  女声“嗯”了一声:“见过,他也告诉我,先生是真正可以信托的朋友,叫

我若有万不能解决的困难,可以向卫先生求助。”

  我思绪相当紊乱,我不去想这神秘高人游侠的以往种种,也不去想这夫人何

以如此神秘,我道:“只怕不单是你要向我求助,而是我更要向你求助!”。

  夫人道:“事情因我而起,现在,当然还是我向你求助!”

  我有点不满:“看来,你们个个都神通广大,我这些微末道行,就算我肯葬送

进去,也帮不了什么忙!”

  我这话,自然说得重了一些,但我也确有心要表示我的不满。

  其一,曹金福和红绫,分明因为他们,而吉凶未卜,下落不明;其二,这游夫

人的“邀请”方式,不敢恭维。而且,在一片漆黑之中行事,也大是古怪。我毕竟

不是任人摆布的,故要表达自己的感觉。

  夫人又幽幽地叹了一声“实在是对不起,一切事,都由我而起。”

【第八章】

  我道:“听说先生神通广大,他又有一位生死之交,也是非常人物,怎么事

情会摊到了孩子的身上?”

  夫人道:“游位他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列传近两年来,下落不明  卫

先生,孩子  金福和红绫,他们是自告奋勇,并不是我们要他们去做什么的,事

情再对我们重要,我们也不会不知轻重!”

  我连透了几口气:“我对来龙去脉,一无所知,请你从头细说。”

  夫人又半晌不出声  在真正的漆黑之中,又是真正的寂静,这使我感到了

极度的不舒服。我本来想纵声呼啸,但是想到对方突然不出声,可能是在思索该怎

样开始才好,所以我不去打断她的思路。但是我又实在忍不住静静地等著事态的发

展,所以我一跃而起,迅疾无比地展开一套拳法。

  这套拳法,需要配合迅速游走的脚步,我肆意纵横,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身在

何处,把一套拳法,施展得酣畅淋漓,这才舒展了这种异样的环境带给我的心理压

力。等到我收拳站定,我才发现,自己像是置身于一个广阔的原野之上,全无阻隔。

  可是若是在野外,不论天色如何黑暗,也不可能黑到如此程度。我应该是在一

个有遮蔽的所在,然而,又有什么样的遮蔽体,有如此广阔?

  一想到这一点,我心中一动,脱口道:“夫人,你来自什么天体?”

  夫人的声音传入耳:“你终于想到了。”

  我道:“那并不难想,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和外星人打交道了。”

  这句话,对我来说,确是实情,自从“蓝血人以来,我和外星高极和物的沟通

接触,不知有多少次,再增加一次,自然也平常之至。

  可是夫人的回答,却令我愕然,她道:“我不是外星人。”

  我呆了一呆,突然之间,我把这句话,和她曾说过“我应该算是他的妻子”联

系起来,这两句话,同样都有著不可解处。

  我略想了一想,绝对肯定地道:“你不会是地责无旁贷!”

  夫人回答得很快:“是”

  我提高了声音:“你不是外星人,又不是地球人,那你是什么?”

  夫人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掩不住悲情:“我……不是……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所说的“人”,意思就是那个星体上,最高级的生

物。”

  夫人声谳依早:“是,我明白,我……不是生物。”

  我呆了一呆,即使是这样的回答,我也不感意外,我“嗯”了一声:“你是机

械人,我知道机械人已经形成了新形和生命  ”

  夫人却打断了我话头:“我不是机械人。”

  我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有难以呼吸之感,不是地球人,不是外星人,不是

机械人,不是生命。那么,她是什么呢?

  夫人接著问:“你刚才所说,机械人形成了新形式的生命,那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点烦躁,在黑暗之中一挥手,像是想把黑暗挥开,我粗声粗气道:“先说

说你的情形,你究竟是什么?”

  夫人低叹了声:“请略具耐性,因为我的情形,解释起来比较复杂。”

  我知道如此“弦外之音”  凡是越出了地球人生活范围之外的事,用地球的

语言,向地球人解释,确实相当困难。

  我道:“我会尽量理解。”

  夫人也道:“我会尽量令你明白。”

  然后,是一个短暂的沉默,夫人又道:“先打一个比喻,有人不见了东西,

要寻找,他手拿电筒,射出光芒去寻找失物,我……我就是……”

  我性子急,已忍不住道:“你就是那人?”

  说了之后,就知道不对,因为她已说了不是人,我又道:“你是那……具电筒?”

  在这样说的时候,我已经很觉得怪异了,谁知道夫人的回答,更令人吃惊,

她道:“我就是……那股射出去的光芒。”

  一时之间,我也忘记了自己处身环境,只是集中力量,脑细胞急速地运作,想

弄明白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实在无法理解,所以我只好不出声。

  夫人继续道:“有人要寻找失物,自己力量不足够。就借助工具。那工具很

特别,先射出一股能量,利用这股能量,去影响可以帮助寻找失物的人,使被影响

者尽力效劳,努力找寻。”

  我明白了!

  我失声道:“你就是那股能量!”

  夫人的反应很平静:“是。”

  我的思绪紊乱之极,在黑暗之中,像是见到了一片光明,但是又立即消失,接

著,光和暗翻翻滚滚,使我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又不能确定,整个人像是跟著思

绪在剧烈翻腾。

  这实在是很难形成一种具体的想法,在我以往的经历之中,有过一种经历,是

某一种生命形式,本身就是以能量的形态存在的  无形无体,只是一组思想。但

眼前的情形,又不是如此,虽然同是一股能量,但是她不是生命,只是其他生命运

用某种仪器发射出去的一股能量!

  如果单是这样,那问题倒也简单了,如今显然这股非生命的能量,作为工具的

一种,有了新的变化、新的动向,这就使事情变得复杂无比了。

  确然复杂,以致我一时之间,几乎连一个头绪也理不出来。

  在黑暗之中,我无助地挥著手,道:“等一等,请……嗯,我很难一下子就进

入问题的中心,所以请你从头说起,我的意思是,请尽量用我能理解的语言,循序

渐进,把事情说明白。”

  夫人的回答是:“好!”

  然后,又是好一阵子的沉默,她才道:“在若干时间之前,有……有人遗失了

一些东西  ”

  我本来是准备全神贯注的听她叙说的,但是她才说一句,我就不得不打断她的

话头:“请说得具体一些:“什么人?遗失了什么东西?”

  夫人道:“好  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具体地说,是有一个宇宙飞行组,

在地球上遗失了一组仪器。那组仪器,在宇宙之中,独一无二,在多种生命形式中

起重要的作用  高级生物的生命形态各异,但是生命的形式,离不开思想的活动

。”

  夫人才一开始讲不久,我的心便已开始急速地跳动,她的话,对我来说,并

不陌生!

  非但不陌生,而且,正和我近来一连串的经历,大有关连!

  一时之间,我思绪更是乱上加乱,首先,我不明白何以游夫人要对我从头说起,

因为她至少应该知道我最近的经历,她应该知道的原因是,我在那些经历中的一个

重要人物,神必高人正是游侠!

  但是她像是完全不知道我的经历,因为她说了一大段之后,还在问我:“这样

说,你是不是比较容易明白?”

  我吸了一口气,我的回答是:“我明白,那一组宇宙飞行员,一共有四个,属

于第二十九组。那个仪器,不是遗失,是由于意外而碎裂,部件散落在地球的各处,

这仪器可以称之为“思想仪”,在意外发生之后,四个宇宙飞行员分开了,一二三

号在一起,四号变成了游离分子……”

  我一口气说下去,把叙述在《将来》和《改变》这个两个故事中的都说了出来,

在说的时候,心中大是感慨,因为我再也想不到,事情兜兜转转,还是和一二三四

号及思想仪有关。

  等我说完之后,我才问了一个问题:“好了,你是由一二三号派出来的,还是

由四号派出来的?”

  夫人的反应奇怪之至,她长吁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

  我大奇:“你不知道,还是我说得不对,你和这些事无关?”

  夫人道:“不,你说对了,我正和这些事有关,但这些事的真正来龙去脉,

我却不知道。”

  还没有等我问:“怎么会呢”,她又道:还记得那个比喻吗?我只不过是电筒

中射出的一道光、我只知道自己是由电筒中射出来的,至于那电筒是握在什么人的

手里,这具人和其的人,又有什么关系,我是没可能知道的。你所说的一切,我还

是第一次听到。”

  我感到整件事,奇诡莫名,夫人的这种说法,听来虚幻之至,但却也可以成

立。

  我陡然想起,游侠(神秘高人)在蒙古,曾对我说过,当年被我沉进了大海之

中的一个圆形物体,我只知它叫“丛林之神”的,是通过他找到的,那是思想仪的

一个部件,编号是一0B,现在已医学入四号这手。

  游侠既然打捞了一0B给四号,那么,游人人自然也是四号派出来的了。

  (这一切,都由一系列已叙述过故事伸延而来,不知过去,难明现在。而且没

有办法,事情的过程太复杂,绝不是三言两语能交代的。欲知详情,请看以前的几

个故事。)

  夫人又道:“听了你的话,我才知道自己的来龙去脉,看来,我是四号通过

了仪器发出来的。”

  我道:显然是,由于你的努力,游侠一直在帮四号寻找思想仪的部件。可是显

然,情形已经脱出了四号的掌握范围。”

  这其中的情形,相当复杂,那次寒夜聚谈,游侠告诉我,他会和四号“胡调”,

不让一0A面世,使他们的思想仪不能趋于完整。

  如果一切还全在四号的掌握之中,那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

事,令得四号失控的呢?

  我等著夫人的回答  在知道夫人甚至不是生物之后,和她的对话,也变

得十分虚无,当然是有一股能量在影响我的脑部活动,使我以听到她的声音,那种

香酒,只怕也是幻觉,昏迷也是要一样。

  但无论如何,一团黑暗之中,事情反倒渐露曙光了。

  夫人道:“我被派出去寻找失物  精确地说,我的任务是,由我去选择一

个目标,由这个目标去动力寻找失物,因为我本身是没有能力去进行什么行动的。”

  我“嗯”地一声L:“你找到了游侠!”

  夫人道:“我必须找一个有强强能力的人,这类人的脑能量强,有异于常人,

游侠就是这种人之中,极其出色的一个,所以他成了我的目标。”

  我感到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  谁也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能量在找寻目标,

被找中的目标,岂不是祸从天降,莫名其妙,就成了工具?

  我的声音也有点苦涩:“被你认定了的目标,就必然成为你的工具,不能抗拒?

  夫人对我的这个问题,并没有立即回答,可能是她感到这个问题中,有著人

类对异类的敌意在。过了一会,她才道:“当然可以拒绝,但是……游侠他没有拒

绝我……当然,我用了些方法

  我闷哼:“什么方法?也使他喝了酒之后昏迷?”

  夫人道:“不,我启动了他脑部能力之中的爱情部分  每一个地球人的脑

中,都有这样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个组成部分蕴藏在脑中,可能一生一世也不动用,

便也可以一经启动,就引发出无比的能量来,甘愿为了爱情,去做任何事。”

  我不禁呆住了出声不得  自古以来,不知道有多少途径去瞭解爱情,“问情

是何物”也一直困扰著人类的心灵,但是从来也未听到过从这样的角度去瞭解人类

爱情的。爱情是脑中储藏的一种能量,一经启动发作,就可以驱使人去做任何事!

  这就是人类一直猜不透的“情”?

  我的声音有点含糊:“于是,你就装成一个令他爱你的女人。”

  夫人道:“不是,我启动了他脑中的爱情能量部分,使能量释放,使他爱一

个他心目中认为最完美的女人,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的女人,一切都只是他的感觉,

事实上我是不存在的。”

  我感到身子有点摇晃:“他可以抱你、亲你,和你说话,虽然在黑暗之中,他

可以感到你的存在,但实际上你是不存在的?

  夫人结结实实地回答:“是!”

  我又感到一阵晕眩  这种情形,算不算是佛家早已指出的“色即是空”,

“一切都属虚幻”呢?

  我道:“那你又何必躲在黑暗之中?乾脆可以让他也`看'到你!”

  夫人的回答,令我愕然,她道:“本来是可以的,但是发射我的仪器不完整,

我的力量打了折扣,不足以刺激人的视觉神经,所以亦只好不让他看到,不然,他

看不见我,其他的感觉,也就受了影响。”

  我喃喃地道:“幻象,幻象,一切全是幻象。”

  夫人道:“如果在感觉上,是实实在在的,真实和幻象也就没有分别,人的

感觉,都是脑部活动产生的幻象,幸福或悲苦、快乐和凄惨、饱和饿、冷与暖、极

乐和至痛,都只不过是感觉而已。”

  对于她的话,我无法反驳。

  人的一切感觉,的确皆由脑部活动的感应而产生。如果刺激脑部的活动,使一

个人感到温香软玉在怀抱,千股爱怜在心头,那么,他就必然是一个不折不扣,沉

浸在爱情中的人,有著享受爱情者的一切反应!

  而四号掌握了思想仪的许多部件,发射出一股能量去对付地球人,即使这地球

人是游侠那样的高人,也一样可以手到拿来。

  我用手在脸上用力抹试著,虽是思绪紊乱,但是我还可以想到一个中心点,那

就是:事情进行到后来,必然有了不可测的变化,要不然,也不会有如今我和注重

夫的“相会”!

  所以,我只是简单地道:“请说下去,游侠坠入情网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道:“他完全接受了我,深信只是由于某种原因,我不能接触任何线,

他也习惯了和我在黑暗之中生活,我们很恩爱……很……恩……爱……”

  她在重复说她和游侠“很恩爱”时,语音悠悠,大是感怀。

  那令得我心中一动,我记得以前,我有一次经历,一个外星人很是感慨地对我

说:尽管在字宙之中,地球人的科学文明十分落后,但是地球人的脑部活动之中,

有一种叫“爱情”,在其他星体的高级生物之中,根本没有。而这一种特殊的活动,

有一种强烈的感染作用,使外星人在一接触这后,就像是受到了病毒的感染一样,

也产生同样的效应。

  这一段话给我的印象,相当深刻。

  我想到的是:“夫人会不会也受到了游侠深情的感染,弄假

  成真了呢?

  这又是什么样的一种怪异:一股力量,在一个地球人的脑中,制造了一段幻象

爱情,但结果这股力量也陷进了情惘之中!

  太不可思议了!

  我吸了一口气,听夫人继续说下去。夫人的声音仍很平静:“我向他提出

要求,他尽力去满足我,我提出要找寻思想仪的部件,他民上天下地去找,而且从

来不追问什么。”

  我静静地听著,心中复杂无章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人继续道:“这样过了很久,在一个地球人的生命来说,已经占了整个生

命的一个相当比例,那一次,他在海底捞起了一个部件,过程艰难之至,他为了这

个行动,受了重伤  ”

  夫人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我知道,这个东西,是早年我抛入海中的,那

东西,命名接近它的人,有预知能力,导致了好几个人的死亡  被称为“业林之

神”。一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那是“思想仪”的一个重要部件,编号是一0九B

  夫人叹了一声:“他受伤如此之重  地球人的生命形式很特别,当伤重到

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人的记忆组,就会离开身体。”

  夫人使用的词汇很奇怪,但是我扣到这里,著实吃了一惊  所谓“记忆组

离开身体”,那就是死亡!

  我大声道:“他面临死亡?”

  夫人沉默了一会,并不理会我的惊呼,只是自顾自道:“在他的记忆组快要

离开他的身体之际,他对我说,他实在不舍得和我分离,他说,多年夫妻,他虽然

连我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但是那并不重要,他深信我们是世上罕有的好夫妻,

他说可能连卫斯理和白素也比不上,那是我首次听到你两位找名字。”

  我想不到我和白素的名字,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被提及,我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

  夫人又道:“他又说,这些年一来,他一直知道我不是地球人,他并不要求

我告诉他我的身份,只是想知道,在他的记忆组离开了身体之后,他是不是还有机

会,和我发生联系。他……”

  夫人的声音渐渐流动感人:“他……他说得那样真挚动人,刹那之间,我受

到了感应。人类脑部活动所产生的一种叫爱情的因素感应了我,使我也有了这种感

觉,我的能量之中,混入了爱情的因素,他不再是我寻找失物的工具,他是我的丈

夫!”

  我听得有点如痴如醉  谁说天下的爱情故事千篇一律,这一个就古怪之至,

而且,也极其惊心动魄。

  夫人继续道:“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之极的变化。我本来根本不是生命,

可是突然在我能量之中,渗入了生命的因素,我向生命迈进了一步,可是我还不是

生命,我  ”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道:“既然有了生命的因素,你就是生命,这一点毫无疑

问,你是新形式的生命,情形和康维十七世相类似,可能比他更先进,至于康维十

七世的情形,我会向你详说,游侠怎么样了?”

  夫人道:“我起了变化之后,感到我自己万万不能失去他,但是我又无法阻

止他的记忆组离开身体,我们都不知道他的记忆组离开身体之后的情形会如何,所

以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我在无法可施的情形下,明知我经过了变化之后情形,不会

被原来的仪器接受,但我既然从那里也就是唯一可以求助之处。”

  我“啊”地一声:“你去找四号了?”

  夫人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循我出现的方位回头找,通过仪器,我

和他  你所说的四号,取得了沟通。”

  我吸了一口气  那种情形,夫人等于是四号的叛徒,本来她自四号发射出

去,作为搜寻失物的工具,但是现在,她的能量之中,有了生命的因素,有了地球

人的爱情,四号能容许有这种变化发生吗?

  再听下去,夫人的叙述,更是奇绝。

  她道:“我在意识之中,知道他是我的主人,所以我才向他求助。”

【第九章】

  我苦笑了一下:“他对于人类的记忆组,离开了身体之后的情形,一定十分清

楚,他的三个同伴,甚至组成了一个`阴间',专供人类的记忆组`栖身'!”

  夫人又沉默了一会,才道:“他没有告诉我这些,他告诉我,人的记忆组,

在离开身体之后,便归于虚无,消失无踪,也就是说,我会永远失去他。”

  我怒道:“他胡说,他撒谎。”

  夫人沉声道:“现在经你说明,我自然知道他说谎,但当时我不知道。我听

了之后,伤心之至,感到生命的因素所带来的痛苦 一般能量,无所谓快乐或痛苦,

发出来就发出来,收回去就收回去,可是一旦渗进了生命因素之后,也就有了生命

的喜怒哀乐。”

  我同意:“生命本就如此。”

  夫人道:“我感到了绝望,他却又告诉我,在某种情形下,我们的夫妻关系,

可以维持下去!”

  夫人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声音变得苦涩:“我本来的要求就是这样,可

是那时,我心中……我是说,在我的能量之中,已经有一股异样的因素,在隐隐作

动,而且是我无法控制的  当时我还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和发展下去会怎样。它后

来终于发作了……我是不是可以把这种情形,放在后面再说?”

  我沉声道:“当然可以,你的情形诡异而复杂,循序渐进地说,容易教人明白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料到一些“发作”之后的情形了  后来一印

证,证明我当时所料到的,虽不中主亦不远,就是那么一回事。

  却说游夫人继续说下去:“我一听能维持恒久的原来关系,自然恳求他成全。

他先说,这些日子来,我通过游侠给他找到了许多东西,他表示满意,可还有最重

要的失物未曾出现,他要和游侠直接沟通,叫我转达这一个意愿。”

  我叹了一声:“这样一来,游侠终于会知道你的身份了!

  夫人便咽了:“是,我想到过,但只要他的记忆能不离开身体,其他都顾不

得了。”

  我再叹了一声,以后的事情,已可想而知,游侠的记忆组,没有离开身体,四

号做到了这一点,但是游侠也知道了自己多年来至亲至爱的妻子,视之如生命的一

半的爱人,原来只是一个幻觉。

  一个男人,再坚强、再豪侠,这样的打击,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我难以想像游侠会如何面对这样的打击

  夫人的话,给了我回答,她道:“游侠面对了这样的事实,他的态度很怪,

他不信!他不信我是一个幻觉,他不信他所知的事实,他认为我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体,只是由于什么魔法或咒语,才会只能在黑暗之中和他相处。”

  我心想,继续沉缅在幻觉之中,自然是一个最好的办法,明知身在梦中,不要

梦醒,也就和身在真实之中一样。

  但是,这是一个自欺的办法,能真正在这种办法之中找到欢乐的人,性格上绝

不是条理分明、理智型的人,方可能做到这一点,而游侠,我和他寒夜长谈的印象,

觉得他是一个极端的理智人物!

  所以,他如果坚决不肯承认那是幻觉,那正是他内心深处,深知那只不过是幻

觉的表现,这也就是说,在这样的打击之下,他的痛苦,是常人的十倍、百倍。

  我很同情游侠  发生这事,不知有多久了,游侠心中所受痛苦的煎熬,游夫

人只怕也不能瞭解。

  夫人道:“在他的记忆组又和他的身体结合之后,由我做媒介,他和……四

号直接沟通,以后,我们似乎和以前一样,但是我却可以感应到他思想之中的苦痛

和无奈。他似乎非找到一样东西不可,我感到他在不断地向自己呼唤:“让我找到

它!让我找到它。看起来,找到了它之后,四号答应他,可以改变我的情形,我不

知道会如何改变,但那一定是他急切希望的!”

  我失声道:“可以使你由一个幻觉,变成真实的存在?你可以脱出幻觉,变成

真实?”

  夫人道:“我不知道……”

  她迟疑了好一会,才道:“或许不是,因为我同时又感到,他一样以整个心灵

在呼唤:“别让我找到它,别让我找到它!”

  我呆了一呆,这不是太矛盾了吗?一方面呼唤祈求“找到它”,一方面又要求

“别找到它”。

  我道;“你的感应可靠么?”

  夫人道:“当然可靠,那是思想上的直接感应。”

  我苦笑:“那你如何解释这个矛盾?”

  夫人的语声,无奈之至:“我不知道……莫非是他找到了那东西之后,我变

成真实,使他感到害怕,他宁愿要幻觉?但那实在不是他真正的心愿,我只能说在

他的思想之中,另有一组想法,我未感应得到,所以我不知道他为何会矛盾!”

  我一直在思索著:何以会如此?夫人这几句话,陡然之间,给了我一大启示,

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子,我明白了!

  我失声叫了起来:“那关键性的失物是一0九A!”

  夫人对我的惊叫,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因为她不知道一0九A是什么,

也不知道游侠跟我寒夜把酒长谈的一番说话。

  但是我却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所以我的心情,激动无比。

  那一0九A,是四号志在必得的思想仪给件,四号之所以要和游侠直接沟通当

然是相信游侠的能力,相信通过他,大有可能得到一0九A

  当然  四号必然地也一定对游侠作了某种允诺会和游夫人有关,例如只要找

到一0九A夫人就可以从幻觉变成真实等等。

  这对游侠来说,自然是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

  但是,当他瞭解到一0九A落人四号之手可能发生的后果,对人类的自由选择

权大有妨碍的时候,他竟毅然决定,不要一0九A机世。

  他不但自己这样决定,而且还说服了我和齐的,别参加一0九A的搜寻工作  

当时,我们都认为一0九A在在吉思汗的陵墓之中,他要我们放弃搜寻。

  当他有这样决定的时候,他自然知道,他至爱的妻子,将永远是一个幻觉,而

且,要是四号知道了他在玩花样,随时连幻觉也会消失!

  但是他不为自己打算,仍然尽一切力量,不让一0九A和思想仪结合,以免人

类的思想受了控制。

  这是何等伟大的胸襟!

  更伟大的是,他在这样做的时候,有著无比的痛苦,可是他一点也不说出来,

他只是凭著自己的信念行事,绝不张扬!

  虽然他说过,只要通过一种电离子的发射装置,就可以瞒过四号,但是不是永

远有效?如今夫人紧急与我相会,是不是有了什么意外?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急急问:“先生……他为什么不见我?”

  夫人的回答,简直让我心惊肉跳,她竟然道:“我找不到他,我不知道他在

哪里!”

  若是一个人,找不到另一个人,那一点也不出奇。

  可是夫人并不是人,她只是一股能量,上天入地,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就

算是光能,一秒钟也可以绕地球七周半,她的能量,可能比光能更强。

  而且,她和游侠的脑部,已经有某联系,连她也找不到游侠  真叫人难以想

像,那是什么样的情形?

  我急忙道:“那怎么呢!我正在找他,因为不久之前,我肯定他在离此不远一

个湖边林子中出现过,和两个青年见过面。”

  夫人道:“是,这我也知道  我知道这两个青年,一男一女,女的是卫斯

理的女儿,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我所以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等你,因为在发

生了那些事之后,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

  我用力一挥手,重要的是,先生的孩子,为什么要见面?见了面之后,又发

生了什么事?”

  本来,能和游夫人长谈应该对事情大有帮助,因为理论上来说,没有人比她更

清楚侠的行踪。可是如今看来,夫人反倒要我帮助她去找丈夫,这真是令人感到

啼笑皆非之至!

  但无论如何,知道游侠和孩子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好的。夫人对我的问

题,却半响也有回答,绝对的黑暗加上绝对的寂静,令我无助之至,我叫了起来:

“别对我说,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答道:“我确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意思是,并没有人告诉我

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知道的一些,是……由于我可以知道游侠的思想而来的,但

游侠显然不要我知道,他有方法不让我知道  他在知道了我的情形之后,我只在

一刹那间,感到他的内心痛苦之极,接著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那显然是他有方法,

不让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那是他散布了电离层的结果  连四号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都无法知

道他在想什么,夫人这些微末道行,更加不能了。

  游侠掩饰了自己内心的痛苦,自然是不想夫人伤心,而且,他知道是再清楚

不过  他不去找一0九A,他和爱妻之间,决不会有好结果,他也不想夫人知

道这悲惨的事实。

  我追问:“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夫人又沉默了一会才道:“事情是怎么开头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

四号要找的那东西,他已知道了下落。”

  我呆了一呆,用最简单的说法,把一0九A的来龙去脉,向游夫人说了一遍  

别人不容易明白,但夫人本身也来息思想仪,当然一点就明。

  我听得她在连连吸气。

  我又道:“我上次和他会晤,大家都判断,那一0九A是在成吉思汗墓中,而

那座墓,是在一个海子底。”

  夫人道:“不,不在什么墓里面,他知道了那东西下落之后,显得很困扰,

因为我不断自他的脑部活动之中得到讯号,他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我试探著问:“你知道他的困扰,来自哪一方面?”

  夫人叹了一场:“他如果把那东西献出去,我的情形会起变化,会和他真正

成为实实在在的夫妻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境况,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

有犹豫不决的困扰!”

  我苦笑,心想这一点,难以向游夫人解释明白了。别说游夫人不是地球人,就

算是地球人,也有许多许多不明白自由选择权有甚充重要,变为只要吃饱穿暖了就

好。但是对生命意义有崇高认识的地球人却知道,只求吃饱穿暖,是一种屈辱的生

命,而人的生命,应该是高贵的,而且只有生命有生主权时,生命才会高贵,不然,

只是被强权或其它力量,踏在脚底下的泥!

  夫人不会明白这一点,游侠的困扰,也正来自这一点  是为了个人的要求,

还是为了全人类的尊重!

  本来,关于这一点,游侠已经有了决定  寒夜长谈,他已经决定了牺牲自己

  那为什么又会有困扰呢?

  我的推测是这样,当时,他也认为一0九A在成吉思汗的陵墓之中,而虽知陵

墓在海子底,但是不知在哪一个海子底,在知道了之后,还不知要多少功夫才能得

到  在这样的情形下,比较令人容易放弃。

  但如果忽然之间,知道了可以使自己从此能沉浸在甜蜜、实在的爱情之中的那

东西,就在一个很易得到之处,那当然又是另一番境况了!

  游侠的困扰只怕就在于此!

  夫人在这时间:“怎么了?是不是事情有我……不明白之处?”

  我“嗯”了一声:“你先说下去,先生他……在困扰之下,有什么行动?”

  夫人道:“你变得很是沉郁,有一些讯号,我虽然感应到,可是全然不知道

是什么意思。直到忽然又有强烈的讯号加入  那是他和别的人,在作讯号的交流,

嗯……在地球人之间,那种情形中,他和人在商量什么,和他商量的人,不止一个

。”

  我告诉自己:她说到紧要关头了,和游侠“商量”的人,不止一个,应该就是

曹金福和红绫。他们如何会面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商量些什么?

  夫人迟疑了一下:“那两个人,好像和他起了争执,他们的讯号,出现了截

然相反的情况,而最后,他……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我越听越著急:“请你说得具体一些!”

  夫人道:“商讨的事情,和找寻那东西……一0九A有关,和他商量的人,

主张去取,主张取到那东西之后,把我变成实实在在的一个女人,不再是他的幻觉!”

  我听到这里,已经可以组织出一些事的梗根来了  曹金福和红绫遇到了游侠,

游侠说起了自己的遭遇,多半也说到了与我会面的经过  两个知道那件事,也知

道他对一0九A面世的态度,自然钦佩有加。

  游侠必然又说到情形有了改变,一0九A并非在成吉思汗墓中,而一0九A又能

使夫人的情形得到彻底的改变,曹金福和红绫两人,一定是起了助人之心,要把

一0九A弄到手。我自信这样的推测,八九不离十,但是我弄不清楚的一点是,两

人应该明白,一0九A落人四号手中的后果,他们不可能不计较后果的!

  但他们毅然行事,采取了行动,可知他们一定有对付的方法  这时,我想不

出是什么方法,但我的推测,已进入了具体部分,我已经知道,曹金福和红绫,在

京城盗走的国宝,就是一0九A

  这一0九A,不知在什么情形下,落入国库,这东西当然有它的奇妙处,所以

吸引了老人家去“欣赏”,这才有两人盗宝时,巧遇老人家的事发生!

  两人盗宝,对老人家无礼自然是闯了祸,但是那只是小祸把一0九A交给了四

号,令得人类的思想和行动自由受了限制,那才是真正的闯了大祸   一个主宰

思想,控制人类,那是人类最大的

  火祸!

  他们得了一0九A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交给四号?四号

  会实行他的承诺?

  我的思绪紊乱之极,夫人道:“你想到了什么?何以你发出

  的讯号……那么凌乱?”

  我想到了什么?我实在对夫人的这个问题难以回答,因为我想到的事情太多,

而且复杂无章。我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但那并不是容易的事。

  我只好集中力量,先想一点:曹金福和红绫甘冒大险,取得了一0九 A之后,

又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所以,一切都只能依据常情来推测。

  我首先推测,曹金福和红绫这两个青年人,在知道了游侠和游夫人之间的情形

之后,由于同情游侠的处境,和想帮助他自极端的苦痛之中解脱出来,所以决定把

一0九A弄到手。

  那么,在一0九A到手之后,正常的处理方法,自然是交给游侠。

  把一0九A给游侠的目的,是让游侠把它交给四号,以换取夫人的由虚幻觉

变成实在。

  循这条线推测下去,本来是很可以成立的,因为曹金福和红绫,在激情冲动之

下  自然不如老谋深算的游侠,把整个人类的前途考虑在内,他们用“做了再说”

的方式行事,自是鲁莽之至。但那也正是红绫的作风。

  问题是,如果事情如我的推测,那么,游侠在把一0九A交给四号之后,第一

个该发生的情况,就是夫人被召回去进行改变。

  可是如今的事实是:夫人根本无法和游侠联络,反倒向我求助!

  由此可知,在曹金福和红绫取得了一0九A之后,一定有非常的事发生,而不

能循常推测下去!

  想到了这里,我著急道:“你设法和游先生联络  尽一切可能!”

  夫人的声音,听来绝望:“我早试过了尽一切能力,我试过了。”

  我双手握拳:“有没有试过去问四号?”

  我知道,夫人和四号之间的关系是很难说明白的,而且,说明白的,很是残

酷。

  夫人打过比喻,她只不过是电筒射出一股光芒。她由电筒控制,而电筒由手

控制,手又由脑控制。在这样的主从关系之中,她和四号隔了几层,所谓“电筒”

“手”,都是“脑”(四号)控制的仪器。

  四号要她这股能量产生,就产生;四号要她这股能量消失,就消失。

  虽然,她这股能量,由于和游侠的长期交流,已起了根本的变化,可是她和四

号之间的主从关系不变。

  在这样的主从关系之下,她的地位低微,怎么能和四号沟通。

  所以,我这样问她,其实是很残酷的。

  当时,我只想到了这些,并没有更深入一层去想。我必须这样问她,因为目前

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楚游侠的下落。

  在我这样问了之后,有我预期的沉默的时间,却比我预期的更长,才听到了游

夫人以颤栗的声音回答:“没有。”

  我进一步逼问:“为什么不问?”

  又是一段相当长时间的沉默那使我感到事情有我估计之外的波折在。

  夫人开口时,声音仍然发颤  一股能量渗入了人类的感情之后,自然而然,

有了人类的反应。她道:“有一天,游侠他忽然对我说:`我要你答应我一个事,

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不论事情看来有多么需要。都不要和你的来源再发生联系。'

他的这个要求,令我感到诧异之极,难以接受。”

  夫人忽然之间所说的事,像是和如今我们在商讨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我却知道其中必有原因,我必须耐心听下去,她一定会说出我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