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像是一个疗养院。
工厂的大门口,有两根巨大的石柱,自然也有警卫,等到我
们驶进了大门,才被一个穿著整齐的西服的人,示意我们停下
来。
我和白素下了车,那人迎了上来,自我介绍:“我是厂长,云
四风先生已指示我,为两位作任何工厂设备所能做到的服务,并
且向他报告工作的情形。”
我和白素都互望了一眼,同时注意到眼前这个中年人的自
我介绍,十分奇特。通常自我介绍,总是先说自己的姓名的,可
是他却是说自己的职衔,绝无说自己姓名的意思。我不知道这
座工厂的性质,但从警卫如此严密看来,可能生产的内容,涉及
机密。可是机密若到了厂长的姓名都不可告人时,就未免太过
分了”
我淡然道:“那太好了,厂长先生!”
我在“厂长先生”的称呼上,特别的加强了语气,厂长显然听
出了我的意思,可是他仍然只是笑了笑,我指著跟著我们驶来,
也已经进了大门的载重货车,指著那只大箱子:“想利用贵厂的
设备,把这只箱子打开来。”
厂长眯著眼,看了一会,才道:“对不起,这……箱子必需在
拉里卸下来,两位请原谅,我们的工厂,不对外公开。'”
我扬了扬眉,白素伸手在我的手臂上捏了一下,示意我别表
示不满。
我摊了摊手:“随便你处置,不过,我希望先有一次工程进行
方案的会议!”
厂长连连点头:“当然可以,我立即安排,请两位先休息一
下,是云四风先生的休憩所。”
这时,有一辆轻便车驶了过来,厂长招呼著我们上车,驶过
了一条林荫道,在一幢方形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厂长先下车,
带著我们进了那座建筑物。
那是一幢从外型到里面,都超时代得难以形容的建筑物。
一进了里面,简直就像是到了科幻电影的布景一样,有趣之至。
厂长略为介绍了一下:“云四风先生和夫人,都走在时间的
尖端,所以他们喜欢这样布置。”
我在一张形状古怪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坐下去,倒十分舒
服,白素提出了要求:“希望尽快就可以有工作会议的召开。”
厂长忙道:“可以,可以,这屋子中就有会议室,云先生常在
这里召开厂务会议!”
这时,又有两个穿制服的人走了过来,厂长指著他们:“有什
么事只管吩咐他们去办,我去安排有关人员,尽快前来。”
当厂长离开之后,我用上海话对白素道:“你的朋友招待周
到,可是不够……自己人!”
白素皱了皱眉,她当然有同样的感觉:“可能人家有人家的
困难,我们毕竟是不速之客!如果他们有什么要防范我们的,也
别见怪。”
我没有再表示什么,白素说得对,我们毕竟是不速之客,而
且又有求于人!
那两个侍者,我当然认为他们听不懂我和白素的交谈,他们
看来也不是愿意说话,只是毫无表情地站著,一动不动。虽然他
们没有任何行动,可是我仍然有著被他们监视的感觉,我站了起
来,走到窗口,向窗外看去,发觉外面的树木,种植和十分巧妙,
恰好全阻住了视线,使人看不到远处的情形。
我感到这整个工厂,都充满了一种神秘的气氛,趁白素也来
到了我的身边时,我又低声说了一句:“我真不能肯定我们是不
是找对了地方!”
白素的神情,也有几分疑惑,但是她却极肯定地说:“木兰花
是一定可以相信的!”
她说了之后,顿了一顿:“或许是由于近年来他们在进行的
工作十分重要,再加上每个人行事方法的不同,所以才使你不习
惯!”
我闷哼了一声:“江湖上都说他们在进行一桩十分重要的
事,我看也是故作神秘!在地球上,有什么事是大不了的!还能
把喜马拉雅山削平了填到太平洋去?”
白素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每当我脾气不好,而略有无
理取闹的倾向之际,她就会有这样的神情,我没好气,转向那两
个侍者。
那两个人虽然不出声,可是目光一直在我们的身上打转,所
以我也不必和他们说话,只是向他们作了一个手势,表示要喝些
什么。
在我作了这个表示之后,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倒极富娱乐
性,只见两个侍者之一,取出了一个遥控器来,按下了一个掣钮,
就有一个球体,向前移动,同时掀开厂半球形的盖,球体竟然是
一个新型的酒车,里面有著各种美酒。
球形酒车来到我的面前,我伸手向其中一瓶酒,手指一碰到
酒瓶,球型酒车的两边,突然伸出了两只机械手臂来,夹住了那
那酒,同时打开,取酒杯,斟酒,又送到了我的面前。
这一切,虽然并不算是十分奇特,可是配合所在环境的奇幻
超时代布置,也就颇有奇趣。我把酒接了过来,不禁呵呵而笑。
白素看得有趣,也向其中的一瓶酒伸出了手,也是在手指才
一碰上酒杯,就有了一连串动作。
白素接酒在手,向那两个传者道:“看来这里的一切装置,都
可以凭遥控发动?”
一个侍者道:“是!”另一人侍者道:“在夫人面前的是一个十
分精致的载酒机械人,它的电脑记忆系统,可以调配一百种以上
不同的鸡尾酒。”
白素高兴地道:“好极,等一会来试一试!”
我心中想,白素怎么也会童心大发了?这种精致的机械人,
给良辰美景温宝裕他们看到了喜欢不尽,才是正理。
等我们喝完了酒,厂长已匆匆走了进来:“两位请,有关人员
都已经到了!”
他一面说,一面抹著汗,讲话也有点急促,可知一切全是在
最急迫的时间内完成的,看到这种情形,白素望了我一眼,似乎
在说:“你看,也不能说人家的接待太不够自己人了!”
我略为摊了摊手,表示我仍然有种陌生人被隔离之感,他们
殷勤周到,可就不把我们当自己人,有著一种在礼节掩饰下的冷
漠!
跟著厂长出去,转了两个弯,进了会议室,已有四个人在,见
了我们,一起站了起来。
在厂长介绍他们之前,我先约略介绍一下厂长。厂长是一
个样子很普通的中年人,神色严谨,中等身材,有一头深棕的头
发,目光深邃 他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有说,我自然也只好介绍
他的外型。
当他一介绍那间布置异特,几乎全是白色的会议室中的那
四个人时,我和白素,又呆了一呆。
我看到白素在尽量装出十分自然的神情,我自然也不便表
示过分的惊讶和不习惯。
【第七章】
厂长在介绍那四个人的时候,居然仍然只介绍他们的职衔,
而不提及他们的姓名 而且,他在那样做的时候,神态十分自
然,像是应该就是如此一样!
我也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有被隔离的陌生感了,就是因为我
只知道这个人是厂长,而对这个人的其余一切,一无所知之故。
职衔只是一个空的名称,任何人都可以顶著这个名称活动,
一个人,如果只有职衔,没有名字,那么在感觉上来说,这个人在
感觉上,只是一个机械人。
我记得白素的话,我们只是不速之客,所以我尽量不使自己
的不快表现出来。厂长介绍的那四个人首先是一个样子看来十分
木纳,可是他一双闪烁的眼睛却告诉人他实在心思十分玲珑
的中年人,看来像是亚洲人,他的职衔是副厂长。
然后是总工程师 那是一个皮肤苍白得异样,手伸出来,
手指修长柔软,看来更像钢琴师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有著一
头灰发,眼珠也是灰色,看起来,像是一种什么野兽的眼睛。
再一个是总务主任,在一和他运手的时候,这胖子却十分热
忱,而且他握手的气力很大,他道:“在工程上,我帮不了什么忙,
可是在设备上如果有需要,我会尽一切力量来调度,哪怕远在阿
拉斯加的东西,如有需要,我也可以最快弄了来。”
到了这里之后,遇到的人,都有阴阳怪气之感,难得有一个
热情的,我也感到高兴,连声道:“打扰你了,总务主任先生!”
在我这样称呼他的时候,他略有尴尬的神情,可是也一闪即
过:“哪里!哪里!云先生吩咐下来的事,我们一定要尽力而
为!”
我没有再说什么,厂长介绍第四个人,是一个有著体育家身
型的青年人,全身上下,弥漫著急待散发的精力,他的职衔是技
工领班 全工厂的技术工人,都归他调度。
厂长介绍完了四人,向我望来:“还是不是需要有特别人
员?”
白素想了一想,才道:“在工程进行之时,最好有一组急救医
务人员在场!”
在什么都没有说明之前,白素这样的要求,听来十分突兀。
我自然知道她的意后,她一直认为哈山还有可能在那只大
箱子之中,要急救人员在路子一打开之后,第一时间接触他。
可是白素那种突兀的提议,却没有使得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有讶异的神色,似乎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
本领!
当每一个人都坐了下来之后,我就把事情的经历,说了一
遍。我说得相当简单扼要,当我说到一半的时候,总算在每个人
的脸上,都看到了好奇的神色,不然,我还以为在这里的人,根本
没有好奇心的了。
等我说完 在这之们,也说了在船上弄不开的箱子的情
形 之前,我道:“想请各位完成的是,把那只大箱子打开来!”
这时,厂长按动了几个掣钮,墙上现出一幅巨大的荧光屏
来,已被卸下,停放在空地上的那只“大箱子”,清楚地出现在荧
光屏上。
那胖子总管这时追;“年来真像是一只大冻肉柜,是在海上
发现的?”
总工程师却已下了命令:“立即对目标物进行金属成分测
试。”
技工领班是小伙子,头脑也十分灵活:“不妨先进行X光透
视!”
总工程师立时同意,又下令X光组立即行动。
厂长到这时,才会意白素刚才那突兀的要求,他有点骇然:
“不可能有人躲在里面八十天吧!”
白素道:“可是哈山先生不见了,他有可能在这……容器之
中,出了意外。”
几个人互望著,显然他们心中都有不少猜测,可是他们又感
到,在这里胡猜,不如立刻展开行动,把箱子打开,弄个真相大白
的好。
他们全是实际行动派,厂长道:“两位请先住下来,我们会每
小时向两位汇报工程的进度!”
这时,在荧光屏上,已经可以看到,一辆重型吊车,正轻而易
举地把那大箱子吊了起来。厂长道:“一到施工的厂房,一切可
以立刻进行。”
我提出:“我要参加工程的进行!”
厂长面有难色,迟疑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总工程师却已有
了相当不客气的拒绝。
总工程师以他听来相当坚强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们所使
用的一些机械,都十分新型,而且,操作起来,十分……不按常
规,如果不是熟悉的技术人员,很容易有意外!”
他讲到这会没有再说下去,还是由厂长来下结论:“所以
……让我们来进行工程,比较……好些!”
我不出声,白素也不出声,我们两人,都显著地表示了自己
的不满,气氛十分僵。
那小伙子的头脑十分灵活,在僵硬的气氛中,他道:“这样好
不好,我们在施工现场,装置直播电视,使两位可以看到施工的
一切过程,并且也可以提出任何询问,我们会立刻回答!”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道:“既然各位坚持我们不适宜在
现场,也只好这样了!”
厂长一听,有如释重负之感,副厂长等人,看来急于展开工
作,匆匆离去。厂长又逗留了一会,告诉我们,这建筑物中,到处
都有巨大的荧光屏,各种设备,都有遥控器控制,他叫来了那两
个侍者,把一具有著许多按钮的遥控器和一具小型流动电话交
给了我们。
一直到这时为止,主人方面的一切行为,都周到之极!厂长
还详细解释了那遥控器的用途。对于云四风先生的一切,我本
就略有所闻,他是一个电子机械的狂热分子,有过许多精巧之极
的新发明,这一点,单从现在在我手中的那具多功能的遥控器,
就可以看出来。
这遥控器,甚至可以按钮召唤一架无人驾驶的直升机,停在
这屋子的屋顶上,使有需要的人,立时可以驾机到目的地去。
厂长指著那具小型的流动电话:“这是我们工业系统的出品
之一,作为一种礼物,送给好朋友。”
我耸耸肩:“我对这种东西,不是很有兴趣。”
厂长陪著笑:“是,是,有的人认为随身携带流动电话,十分
没有身分,也干扰生活。不过这一具的发射和接收系统,和世界
各地的电话传递系统都有联络,又有云氏工业系统的通讯卫星
作总调度,所以,还算是相当实用的东西。”厂长看来十分擅于词
令,他一方面并不反对我的意思,一方面不亢不卑地介绍著那部
电话的功能 那是一具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和任何地方通话
的超功能电话!而云氏工业系统,居然拥有自己的通讯卫星,这
也颇令人刮目相看。
我没有作什么特别的表示,白素把那具如一包香烟大小的
电话接在手中,把玩著:“看起来比戈壁沙漠设计的一些东西还
要有趣。”
戈壁沙漠是两个人的名字,他们两人都极欢喜自己发明制
造许多小巧无比的小玩意,如个人飞行器等等。白素这时,当然
是随便说说的,可是厂长的反应,却十分热烈,他“啊”地一声:
“夫人认识戈壁沙漠?”
白素微笑:“不是很熟。”
厂长现出十分佩服的神情:“这两位先生是云氏工业系统的
高级顾问,年前,他们曾到本厂来三天,提了不少改进的意见,实
用之极!”
我趁机道:“要不是路途太远,我们会把那大箱子交给他们!
他们一定能打得开它。”
厂长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了伤害,他红了红脸:“请放心,如
果我们这里打不开它,我相信地球上再也没有地方可以打开它
了!”
我笑了笑:“拜托拜托!”
厂长这才离我们而去,白素望了我一眼,叹了一声:“我们实
在不能再埋怨什么了!”
我冷笑:“这个工厂是生产什么的,你知道吗?”
白素皱著眉:“你要求太多了!你只不过是要求在这里打开
一只大箱子,人家绝没有必要向你介绍整个工厂的业务!”
我又闷哼了一声:“他们坚持不让我们在现场,这一点,你也
曾表示不满!”
白素十分容易原谅别人,她淡然笑道:“用电视直接转播,有
何不同?”
我呵呵笑了起来:“电视播映可以做手脚的,有不能让我们
看到的情形,可以轻而易举的掩饰过去!”白素望著我,那神情像
是望著一个无可药救的顽童:“任何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
那是他们的权利!”
我咕嗜道:“凡是人保守秘密的,总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鬼头
鬼脑,最讨厌这种行为!”
我说到这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所以在说话之间,略有停
顿 那不会超过十分之一秒,别人根本不可能觉察得到!
白素对我实在太熟悉了,她立即觉察,而且也立刻知道了我
想干什么,她又吃惊又责备:“你不是想要弄清楚这工厂的生产
秘密吧?”
我沉声道:“正有此意。”
白素十分不高兴:“那太过分了,人家这样帮我们,却反而招
惹麻烦上身,开门揖盗,引人刺探他们的秘密来了。”
我一听,连忙向白素作了一个长揖:“娘子言重了,怎么连
`开门揖盗'这种成语也用上了?”
白素笑了起来:“你若是在这里刺探秘密,那句成语也就很
用得上!”
我也笑:“我确然很想知道这个工厂的一切,因为我觉得在
这里进行的事,极其神秘,一定牵涉到一个十分重大的秘密,你
知道,探索秘密,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性格,不可能改变的!”
白素指著我:“那你也不能胡乱来,世上神秘事件太多,你哪
能 一探索?”
我趁机握住她的手:“为什么那么紧张?”
白素叹了一声:“老实说,这个工厂是云氏工业系统的一部
分,和木兰花极有关系,我不想你的行动影响我和木花兰之间的
友谊!”
我呵呵笑著:“看来这位大名鼎鼎的女侠,极具较力,什么时
候倒要会一会她。”
白素道:“一定有机会 不过最好不要处在敌对的地位,
不然,传奇人物卫斯理的一世英名,只怕会付诸流水!”
我夸张地大笑了三声:“我才不会 ”
我讲到这里,陡然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白素则狠狠瞪了
我一眼。
我没有说出来的话是“我才不会阴沟里翻船!”我之所以不
说出来,是由于这句话,对木兰花女侠颇为不敬,那也不是我的
本意,流于轻浮,所以我才这时把下半句话咽了下去。
我接著又十分自得,因为我有了新的主意:“我想知道这工厂
一的一切,可以说轻而易举,例如换上夜行衣,带一只小电筒,偷
进去刺探秘密!”
白素用相当疑惑的神情望我,我拍著手笑:“你听了厂长的,
戈壁沙漠曾以高级顾问的身分在这里指导过生产,只要一问他
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说著,已从白素的手中接过电话来,迅速地按著钮掣。我
的行动,颇出乎白素的意料之外,她像是想阻止,但是却又没有
行动。
我明白她的心意,她其实也很想知道这个工厂究竟在干什
么事,可是又怕伤害她和木兰花之间才建立起来的友谊,如果我
可以从戈壁沙漠那里,知道一切,她自然不会反对。
事情到这时为止,我想知道这工厂的一些情形,显然是出于
好奇。
我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熟悉我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正
如我刚才对白素所说,那是我与生俱来的性格,除非我身体的每
一个细胞的染色体都经过改造,不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
也改不了的了。
极强烈的好奇心,可以算是我的一大优点,也可以说是我的
一大缺点!但不论如何 种种怪异的遭遇,变成许多离奇的故
事,十之七八,都是由于有强烈的好奇心而来的 这时,我忽
然解释了那么多,其实只是想说明,当时我只是好奇,以后又发
生了一些事 那不是始料所及的。
在厂长离开之后,我和白素一面说话,一面也早已离开了会
议室,在屋子到处走动,还不时试著遥控器的功能,今得屋子中
许多机械人,穿来插去,十分热闹 由于先著意讲我和白素之
间的对话,所以这些全部略去了。
当我按下电话的按钮时,我们在一个十分舒适的起居室之
中,我坐在一张柔软的椅子上,白素则仁立在一幅嵌在墙中的荧
光屏前。
我也向荧光屏看了一眼,看到荧光屏上显示的,是许多数
字,还不时有彩色的光谱现出来。我不禁赞叹:“他们的行动
快,对那大箱子的金属探测,已经开始了!”
白素点了点头,全神贯注。
那显示出来的数据和光谱,自然只有专家才看得懂,不过白
素常识丰富,至少也可以瞭解一相梗概,她在呐哺地道:“看来电
脑无法对那种金属进行肯定的分析!”
我趁电话还未接通,我“哈哈”一笑,说了一句我说过不知多
少次的话:“那不是地球上的金属!”
我预期白素会失笑,可是她却没有笑,显然她认为大有这个
可能。
接下来的事,要分开来叙述:我去打电话,白素在注视荧光
屏,以及和厂长他们通话,我心有两用,同时进行,但在叙述的时
候,却只能一一叙来。
电话接通,我听到了一个懒洋洋的,拖长了尾音的声音:“喂
”
一听到这种腔调,我心中就大是有气,所以我大喝一声:“振
作一点,别把自己看作是一头思春的小雄猫!”
发出那阴阳怪气的“喂”的一声,自然是温宝裕,他多半又在
想他的那个苗女蓝丝,我这样责备他,绝不会冤枉他!可是,也
不发生作用。
我听到的,又是悠悠一声长叹,他居然吟起诗来:“唉,酒入
愁肠,化作相思泪!”
别责怪说粗话的人,有时,还真非说粗话不可,像温室裕现
在这种情形,粗话就极有效!不过,温宝裕毕竟是一个少年人,
我纵使生气,但如果竟然说起粗话来,却也有大失身分之嫌了。
我只在喉间咕咬一声,随即道:“不要再吟诗了,怎么能和戈
壁沙漠联络?”
温宝裕“啊哈”一声:“发生了什么事?人家想见你几次,你
都推三搪四,怎么反而要主动和人联络了?”
我大是恼火:“你能不能少说点废话?”
温宝裕沉默了几秒种,才道:“真可怕,白老爷子打赌输了,
那个叫哈山的老头子竟然一直没有出现?”
我感到奇怪,刚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就陡然明白,温宝
裕知道了经过,不消说,一定是白老大打电话告诉他的。
白老大和温室裕,一老一少,大是投机,白老大输了这场打
赌,而且哈山竟然一直未曾露面,他老人家又是沮丧,又是讶异
之余,自然要找人说说话,或许他觉得我和白素话不投机,所以
才去找温宝裕诉说的。
温宝裕这小子,这时间闲地提起来,只怕目的就是要我问他
“怎么知道的”,那么,他就可以笑我“连这一点都猜不到”了。
所以,我也淡然置之,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我正在探索哈山
老头的下落,戈壁沙漠 ”
温宝裕立即告诉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跟著又道:“我有一个
想法,有许多记载,人躲起来,结果躲到了另一个空间之中,出不
来了!”
我吸了一口气,温宝裕这种说法,不算是特别新鲜,在许多
记载之中,人会无缘无故失踪(甚至是整队车队),都可以归于进
入了另一个空间。在捉迷藏的游戏之中,也有进人另一个空间,
甚至在时间之中自由来去的记载 地球上有若干“点”,是空
间和时间的突破点,只要找到了这个点,就可在不同的空间和时
间之中,自由进出,变得神莫名。
我的回答是:“有这个可能!”
温宝裕又道:“我曾假设过哈山利用镜子折光的原理隐藏他
自己,他在镜子之中久了,忽然进入了镜子之中,也大有可能!”
我不禁苦笑:“据我所知,至少有两部电影,七篇小说有过人
进入镜子之中的情节,有的在我没出世之前就存在了!”
温宝裕咕响了一句:“任何可能都要设想一下,那大箱子是
怎么一回事?还没有打开来?”
我问哼一声,看来白老大对他说的经过,十分详细,我简略
地回答了几句,温宝裕忽然高叫起来:“我知道了!你找戈壁沙
漠,是想他们帮助你打开那只大箱子来。”
我大声回答:“不是。”
温宝裕却自顾自十分兴奋地道:“我来帮你联络,你在什
地方?那大箱子要是打开来,哈山老头还在里面的话,那才是奇
怪之极的事情了。”
他滔滔不绝地说著,我好几次喝令他停止说话,可是他坚决
不听,仍在发表他的意见:“生物有时可以在不可思议的环境下
生存,你自己就亲眼见过超过十公尺的硬土之中不知生活了多
少年的黄鳝,也有在煤层之中被发现的青蛙,哈山老头在那箱子
中不过八九十天,大有可能,鲜蹦活跳出来!”
我叹了一声:“你也尔想想,他若是鲜蹦活跳在箱子里,为什
么打赌赢了,还不出来?”
我可以想像得出温宝裕在听了我的问题之后,急速地眨眼
的样子,他居然很快就有了口答:“或许他算错了日子?人老了
总不免糊涂些!”
我大喝一声:“你一点也不老,可是一切却糊涂透顶!”
温宝裕道:“我一点也不 ”
我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按下了电话,同时,长长吁了一口
气。
白素望著我笑:“小宝越来越有趣了。”
我向上翻了翻眼,停了片刻 和温宝裕这种人讲过话之
后,至少要有一分钟的时间,调整一下呼吸的频率,和使自己的
思想方法,趋于平常。
然后,我拨了温宝裕给我的那个电话,电话才一通,我甚至
没有听到对方的电话铃声,就已经有人接听了。我第一个想法
是,那一定是戈壁沙漠他们的什么新装置,可以在第一时间接听
电话。
可是我立即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那里面传来的是十分高
兴的声音,我还根本没有出声,那高兴的声音就道:“你好,卫斯
理先生,我是戈壁。”
接著,另一个声音,比较沉重,也道:“你好,卫斯理先生,我
是沙漠!”
我不禁哑然,那一定是温宝裕抢先告诉了他们,我会打电话
去的原因,长途电话有电脑开始计时的声音,他们要猜知是我的
电话,也就十分容易。
白素在一旁,听到戈壁沙漠的声音,自然也猜到了原因,向
我作了一个鬼脸,我也连忙向他们问好,他们立刻又道:“有什么
事能为你效劳!”
我不禁呆了一呆。我找他们,目的向他们查问这个属于云
氏工业系统的工厂,究竟主要的业务是什么。可是在那一刹间,
我却很难问得出口,因为那毕竟是属于打听他人隐私的一种行
为,不很光明正大,我和他们又不熟,不好意思问出口来。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却只是笑眯眯地望著我,大有幸灾乐祸
之意 她本来就劝过我不要那么好奇的。
我迟疑了一下,只好含糊地道:“我现在在法国,里昂附近的
一家工厂中,工厂后于云氏工业系统。”
我立时听到了回音,那高而嘹亮的声音,我认得出他是戈
壁,戈壁立时道:“啊,那工厂,他们生产最先进的电子设备,专供
各国太空总署的各种宇航设备之用,卫先生,你准备自己弄一颗
人造卫星玩玩。还是想自备一架太空穿梭机?”
戈壁他在这样问我的时候,语气十分认真,像是我真有这样
兴趣的话,也就不难达到目的一样。
我忙道:“不!不!暂时我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沙漠的声音比较低沉:“那家工厂完全可以做得到,他们的
出品装箱运出去,运到目的地之后 再装配起来 就成了目的地
国家自己的出品,还好他们很有交易原则,不然 只怕要世界大
乱了!”
我和白素互相望了一眼,不由自主,各息伸了伸舌头。难怪这
家工厂的保安如此严密,看来我们找错了地方,正合上了“杀鸡
用牛刀”这句话了,生产那么高度精密产品的工厂 我们却来要
求他们打开一只箱子!
白素作了一个手势,我连连点头,白素的意思是,若不是通
过木兰花,当然绝无可能得到工厂方面的接待。
这工厂的产品,世界各国,不论大小,没有不想得到的,如果
他们无原则地供应,那么,什么国家都可以拥有最新、最有效的
武器,战争的危险,自然也大大地增加了。
戈壁又补充了几句:“美国的星际战争计划。也在他们答应
协助之后才公布的!”
我苦笑了一声,还没有说话,沙漠已经又说了话,从他的话
听来,他这个人,性格十分直率,所以他的话,虽然令我尴尬,但
我喜欢直率性格的人,所以并不怪他。
沙漠说的是:“卫先生,听小宝说,你要求工厂方面打开一只
大箱子?只怕你令得他们十分为难了,他们的工作不包括这种
原始的工序,那就像……就讲……”
我苦笑,在他还没有找出一个适当的譬喻时,我已经自嘲:
“那等于一本正经向爱因斯坦求助,请他解答一个简单的乘数问
题一样!”
沙漠“呵呵”笑了起来:“很生动,卫先生,箱子一定已经打开
了?”
白素接了口:“没有,看起来,那箱子不是那么容易打得开。”
在我和温宝裕、戈壁沙漠通电话的时候,白素一面旁听,一
面仍十分专注地在留意著荧光屏上的变化。
工厂方面十分守信,在那个厂房之中,对那大箱子的测试工
作的所有情形,都通过电视设备,直接在荧光屏上出现,我们和
身在现场,也没有什么分别。
这时,金属成分的分析,看来没有结果,电脑数字还在不断
闪耀,没有结论。
有几个技工,已在用各种不同的工具,试图打开箱子,看来
并不成功。另有一架看来奇形怪状的仪器,正被移近。
戈壁沙漠在这时,同时叫了起来:“怎么可能?”
我吸了一口气:“现在,有一架像旧式重型机枪一样的仪器
正在移近那大箱子 ”。
戈壁“啊”地一声:“那是激光切割仪,卫先生,出动到这副仪
器,事情可不简单 ”
沙漠的声音也传来:“我们还等什么,有这种事,我们岂可不
在场?”
戈壁大声回答:“说得是,卫先生,我们见面再说,立刻就
到!”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立刻到,多久?”
戈壁沙漠齐声长叹,想来是我的话,触及了他们的隐痛,因
为他们的发明再多,所们造的东西再走在时代的尖端,也无法立
刻从地球的一端,赶到另一出来。
戈壁纠正了他刚才的说法:“尽快赶来 我们和工厂的关
系十分好,随时可以来,厂方还保留著我们顾问的名义!”
他们要来,我自然也无法阻止,才说了一个“好”字,白素比
我细心,在一旁道:“两位是不是先和厂方联络一下,并且表示两
位是自己要来的,不是出于我们的邀请,免得厂方以为我们低估
他们的工作能力!”
戈壁沙漠没口答应,和他们的通话结束了。
这时,在荧光屏上看到他的情形是,那大箱子被推进了一十
很大的罩子之中 大箱子被放置在一排滚轴上,所以推动并
不困难。
那具激光切割仪,也被推了进去,接著,是一个穿了如同潜
水蛙人一样的保护服装的人,进了那个罩子,罩子打开的一面,
也被关上,罩子中的情形如何,我看不见了,而在外面的人,神情
都十分紧张,总工程师在叫著:“开始倒数!”
在荧光屏上看到的情形,同时也可以听到声音,只不过工程
进行时,没有人说话,也几乎没有什么杂声发出来,所以总工程
师的那一个命令,听来就十分响亮。
也就在这时候,我和白素齐声叫:“等一等!”
事后,我和白素都说,在这样叫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对方是
不是也听得到我们的声音!
在那个厂房之中,也有巨大的荧光屏,显示的是在那个罩子
之中,激光切割仪将要工作的情形。
(在荧光屏上看荧光屏上的情形,可算复杂。)
我们一叫了出来之后,就立刻可以知道,在那个厂房之中,
可以听到我们的声音。厂长、总工程师等所有人,都向一个方向
里去 那自然是我们声音传出的方向。
接著,就是总工程师的声音,他在说话之前,先用力挥一下
手,才叫:“停止倒数!”
然后,他睁大了眼,望著一个方向,我们在荧光屏自来,他就
像是面对著我们,他苍白的脸上,现出了十分不耐烦,和大有恼
怒的神色,他没有说什么,显然只是在等待我们进一步的解释。
厂长、副厂长的神情也和总工程师一样,未见那个技工领班,我
推测穿了保护服装,准备操纵激光仪的就是他。
我和白素同时又急道:“如果那容器内有人,激光仪是否会
对他造成损害?”
总工程师咕响了一句:“如果容器中有人!”我忽然想起,这
个问题,不必“如果”,应该很容易肯定!所以我立刻叫了起来:
“为什么不对这容器进行X光透视?”
厂长叹了一声,摆了摆头:“对不起,我们心急,在移运这容
器的途中,我们已经进行过了。”
我和白素齐声问:“内部的情形如何?”
厂长的声音很沮丧:“这容器有防止X光透视的装置,相信
是一层相当厚的夹层,所以什么结果也没有!”
厂长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停,自口袋中取出了一具流动电
话来,接听电话。
我估计那是戈壁沙漠给他的电话,我又道:“我看不出在厂
房现场有什么危险,也很不喜欢这样子隔著通讯设备来见面,请
派人来带领我们到厂房去!”
相信在厂房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我强烈的要求,厂长也在
这时,收起了电话,我看到了很多人都向他望去,等待他的决定。
厂长的答覆来得极快:“好,卫先生,请你稍等一下,会有人
带你到厂房来。”
我知道厂长答应得那么爽快,多半和戈壁沙漠的电话有关
连。也有可能,他们一直来,把打开那个容器看得太简单了,但
到了现在,他们知道那并不是容易的事,所以也感到要有我们在
现场参加。
大约五分钟之后,总工程师亲自来到,我们离开一那幢建筑
物,登上了一辆轻便车,在树荫花丛之间穿插著 这座工厂一
点也不你工厂,甚至宁静之极,倒像博物院或者图书馆。
不一会,就进人了另一幢建筑物,就是我们在荧光屏上看到
的那个厂房,厂长和副厂长都迎了上来。厂长的神情颇有些不
好意思,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云四风先生早就吩咐过我们,一切
都要尽卫先生之意,而不想卫先生伉俪在现场,确然是为了安全
的理由。”
我和白素淡然笑,我道:“我对贵厂所给予的热切招待,十分
感激。”
厂长像是吁了一口气 他可能开始时并不是很知道我的
真正来头,这时一定已知道大半了。所以态度上,基本已把我当
作了“自己人”,没有了那种陌生感。
寒喧完毕之后,白素又提出了老问题,总工程师苦笑:“激光
能切割硬度达到九点八度的特种合金钢,所以,如果容器中有
人,当然会受到伤害!”
白素皱著眉,望向我,我也作不出决定,虽然哈山在那容器
内的可能性,少之又少,但是总不能完全排除,万一他在那容器
之中呢?
在我和白素犹豫不决时,看来外型更像艺术家的总工程师,
忽然叹了一口气:“两位不必担心了,照我看,激光仪可能根本对
付不了容器!我们的电脑竟然分析不出它是由什么金属制造
的!”
我道:“先切一只角试试?”
总工程师点头:“我们正准备这样做!”他说了之后,望著我
们,见我们没有异议 才又道:“倒数开始!”
罩子中的情形,我们无法直接看得到,那自然是为了安全的
理由。
荧光屏的右上角,出现了数字,自九开始倒数,技工领班把
激光仪的发射管调整得斜向上,对准了那“大箱子”的一角。
如果激光能割开那容器的话,那么一发射,容器的那一角就
会被切割下来,先肯定了这一点之后,再来设法防止万一里面有
人,如何可以避免发生意外。
那十秒钟的时间,异常的长,终于,看到一股激光,射向那容
器的一角。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连得操纵激光仪
的技工领班,也呆了将近两秒钟才能应变!
那股激光,射了上去,非但不能损害那容器分毫,而且,立即
反射了出来,以光线的折射角度,先反射向那个罩子,“嗤”地一
声,罩子就穿了一个洞,光线穿罩而出,疾射向厂房的顶。
又是“嗤”地一声响,看来无坚不摧,就是无可奈那容器何的
激光,又已洞穿了厂房的顶,直射了出去!
这时,所有人的吃惊程度,当真难以形容。谁都知道,激光
必然循直线行进,理论上来说,可以达到无限远,在激光行进的
矩上,不论有什么,都会被它摧毁,若是它一下子射到了月球上,
会引起什么天体的巨变,也是未知之数!
在这种人人怔呆的情形之下,最镇定的是白素,她在一秒钟
之后就急叫:“停止!”
那技工领班 后来大家都对他佩服不已,他不知是听到
了白素的呼叫之后有了反应,还是他自己在危急之中先定过了
神来。
总之,在至多两秒钟之后,激光仪便已停止了操作。
刹那之间,人人屏住了气息,有几个人,不由自主,抬头凝望
著厂房顶部的那个小孔。
总工程师首先打破死一样的寂寞,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天,
我们是不是闯了大祸?”
这个问题,也是每一个人在这一刹间都想到的问题:刚才陡
然射出去的那股激光,持续了两秒钟之久,是不是已闯下了大
祸?
激光以光速行进,两秒钟,可以射出去六十万公里了,在这六
十万公里之中,要是有什么遇上了这股激光,会有什么结果?
在大气层之内,若是有任何飞行物体,不幸遇上了,自然立
即解体,在大气层之外,激光深人太空,也有可能遇上许多在太
空规迹中运行的物体!
如果激光恰好射中了哪一国的人造卫星,那会被误认为星
际的激光大战已经开始,那会有什么后果?
连我想起了有这样的后果,也不禁手心冒汗,难怪人人都脸
无人色。
没有人回答总工程师的问题,也没有人出声,大家都不知在
等什么。
后来,我和他们熟了,自然也都知道了他们的名宇,在一次
闲谈之中,又谈起了那天在意外发生之后,至少有五分钟的沉
默,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极度的惊恐,但是也有很大的一部分,是下意识
在等待若是闯了祸,所引起的后果!
正如我在当时所想到的那样,如果激光破坏了一个极重要
的飞行体,那么,有可能世界大战,在三分钟之内爆发,大有可
能,就在我们等待的那几分钟之内,就有核子弹在上空爆炸。
那几分钟的沉默,事后回忆起来,人人都震惊莫名,手足麻
痹,副厂长甚至坚持他一直没有呼吸过 当然不可能,哪能超
过三分钟不呼吸呢?
(又后来,云四风悄悄告诉我,那股发射了将近两秒钟的激
光,还是闭了祸,所幸闯的祸不大。)
(一枚苏联人造卫星,突然提前失效,跌落在加拿大北部人
烟稀少的地区。)
(从时间,那枚卫星运行的规迹和角度来计算,应该正是被
那股激光击落的。)
(好在这枚卫星早已被列人会跌回大气层之列,苏联方面以
为自己计算有误,没有作进一步的研究,这才大事化小,小事化
无!)
当时,首先从几乎僵硬状态中恢复过来的,依然是白素,可
是她也说了一句相当莫名其妙的话:“没事了,已经过去了几分
钟!”
可是,大家又都明白她的意思,是指如果有什么大祸事的
话,应该已经发生了,所以,居然人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在恢复了镇定之后,我首先道:“激光仪并不能切割这容
器!”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了,总工程师搓著手,神情严肃,技工领
班这时才从罩子中走了出来,除下了头罩,神情苍白之至。
他望著各人,喘了好几口气,才道:“对不起!”
显然他也受到了极度的震惊,不然,不会这样说。各人都苦
笑,总工程师走过去,用力拍著他的肩头,表示安慰他和支持他。
事实上,所有的人,绝没有责怪技工领班之意,可是他的神
情,仍然十分激动,口唇发颤,却又没有发出声音来。我看出他
有话要说,所以向他作了一个鼓励的手势,可是他仍然没有说出
什么来。
一直到日后,技工领班才说出了当时他想说而由于惊恐实
在太甚,以致无法说出来的话,他说:“幸好我在操作激光仪之
前,选择了射向右上角,激光在经过了反射之后,直射向天空。
如果我选择了射向中间部分,或者是那容器的下半部,那么反射
出来的激光,就有可能射中在厂房中的任何人!”
虽然他说那番话的时候,已经隔了好久,可是他仍然十分骇
然,他又补充:“不单是在这个厂房中的人会给激光射中,激光在
穿出了厂房之后,天知道还会射中厂中的什么设施!厂中有一
些高度危险的设施,一被射中,会是难以想像的大灾难!”
当他那样说的时候,当日在厂房中的人大都在,听了之后,
想起当时的情形,自然也都不免感到了一股寒意。
我之所以详细叙述激光仪器操作不到两秒钟所形成的震
撼,是因为想说明接下来不久,戈壁沙漠到了之后,两人所作的
决定之惊人!
当时厂房之中,人人都比较镇定下来之后,都面面相觑,好
一会没有人说话。
我有点明知故问:“没有比这具激光更有效的工具了吗?”
至少有三个人同时回答我:“没有了!”
我吞咽一口口水,总工程师强调了一句:“也没有比我们这
里更能对付这容器的工厂了!”
我作了几个无意义的手势,厂长宣市:“我们工厂的两个高
级顾问兼程前来,听取他们的意见之后,冉作决定。”
我知道他是指戈壁沙漠两人,听了厂长的宣布后,都有充满
了希望的神色。
那时,几个工作已把使用激光仪时罩上去的大罩子移开去。
激光仪也被推了开去,那像是大冻肉相一样的容器,丝毫无损,
在灯光之下,闪耀著悦目的金属光芒,耸立在那里,像是在向每
一个人作挑战!看谁能把我打开来!
我突然感到一阵冲动,大声道:“各位,我曾接触过许多来自
外星的生物和物体,这容器既然是用什么材料制的都不知道,就
有理由相信,它不是地球上的产物!”
“那不是地球上的产物”这句话,本来是我常说的,有许多许
多无可理解的事,只要承认那是来自另一星球的力量所形成的,
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听得我那样说,各人都不出声,过了一会,很不爱开口的副
厂长才道:“你的意思是,在地球上,没有什么力量可以破坏它?”
我点头:“可以循正当途径打开它,但不能硬弄开它。哈山
先生懂得如何打开它,可惜他又不知所踪。”
一个看来很年轻的工人,这时忽然插了一句口:“如果这容
器来自外星,那么,它究竟是什么?有什么用途?”
我苦笑:“不知道,只知道它是在海面飘浮时被发现之后,捞
起来的!”
那容器的发现过程,并不神秘,神秘在哈山发现了它之后,
显然曾对之下过一番研究功夫,也知道了一些这容器的功用。
可是,哈山却秘而不宣,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连白老大都瞒著。
这其中,自然一定有十分特别的原因!
接下来,在厂房之中,气氛倒热烈了起来,大家都在讨论那
容器,假定它来自外星,究竟是什么。
一个被半数人所接受的说法由总工程师提出,他说:“可能
是外星的宇宙飞船经过地球时抛下来的,它如此坚硬,足可以达
过大气层,而落在海面上!”
另一半不接受这种说法的人包括了我在内,意见是:“要进
人大气层,不是容易的事,回有强大动力装置的飞行体,尚且要
在极精确的、一定的角度切人大气层!除非它是在宇宙飞船进
人地球的大气层之后,才被抛下来的!”
意见最后经过调和,变成了那容器是一艘来自外星的宇宙
飞船,在进人大气层之后,才被抛下来的!
它的来源有了初步的假设,可是它的用途是什么,都没有人
说得上来。
戈壁沙漠来得出乎意料之外的快,当时在各抒己见之后,我
和白素就回到了那幢屋子之中休息,天还没有亮,就被电话声吵
醒,一按下掣,就听得他们两人齐声叫:“我们到了!”
【第八部: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我看了看时间,前后不到二十小时,他们来得好快,可是当
我表示他们来得那么快时,戈壁道:“我们是三小时之前来到的,
不想打扰两位休息,所以没有惊动,现在,有了一点小问题!”
我和白素,都笑了起来,接著是沙漠的声音:“厂方人员一致
不同意我们提出的方案,所以想请两位来作最后的决定!”
我呆了一呆:“只要能把这耷器打开,什么方案都可以,有什
么不接受的?”
这时,厂长的声音介入:“卫先生。你最好立刻到厂房来一
次,我想,你也会反对他们的办法!”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好,立刻就来!”
十分钟之后,我和白素进入了厂房,看到戈壁的神情十分激
动,在不断来回踱来踱去。
工厂方面,几个要员全在,神色凝重,沙漠则看来十分冷静,
不过他的神态很怪:他站在那具激光仪之前,一手搭在激光仪
上。
我一看到沙漠的这种情形,就吃了一惊,脱口便叫了出来:
“不!”
因为看他的样子,他像是还想使用这具激光仪 而上次使用
这具激光仪所造成的巨大震撼,犹有余悸,看到这具仪器就会害
怕,别说再使用它了,所以我才会自然而然地那样叫了起来。
我一叫,厂长的脸色铁青,声音也十分尖:“正是!”
我立时向戈壁沙漠看去,戈壁走近那个容器,伸手指著厂房
的顶部,他指的正是被激光射穿了的那个小孔,他像是大演说家
一样:“上次使用激光仪的情形,我们已经完全知道!”
我疾声道:“既然知道,就不应该再使用。”
戈壁侃侃而谈:“一次使用不当,并不等于不能再次使用,何
况,据我所知,在地球上,没有比它更有效的工具了……”
我问哼一声,走近他,接近了那容器,用力在那容器上踢了
一脚:“激光对这种金属起不了作用!”
戈壁神情得意洋洋:“我不是要对付这容器的金属!”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知道他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他指
著那容器的门:“看到没有,门和容器之间,有一道缝!”
我又闷哼一声,门和容器之间,当然有缝。可是这缝紧密之
极,看起来,只是一道极细的线,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戈壁在继续看:“这门缝紧密无比,根本没有任何工具可以
插得进去,但是激光是例外,激光只是一种能量,无形无体。可以
在任何紧密的隙缝中穿过去 只要有降缝,它就能穿进去!”
我冷笑:“理论上是这样,我也相信你们通过精确的测量和
计算,可以使激光正确无误地射进那道隙缝之中,可是,激光既
然不能损坏这种金属,就算射进去了,又有什么用处?”
戈壁向沙漠指了一指:“我们两人都认为,这容器的门,设计
制造得紧密互贴,所以必需加上一种柔软的、可以轻度压缩的物
质,才能使门和容器紧贴,我们要对付的,就是这层物质!”
他说完了之后,以充满信心的神情望著我,希望得到我的同
意。
可是我仍然大摇其头:“第一,有这种软性物质的存在,只是
你的想像,或许外星的金属工艺,可以使金属之间,互相紧贴。
第二,就算有那种软性物质存在,也大有可能激光一样对付不
了!”
戈壁听了我的话之后,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气得双眼
向上翻,沙漠沉声道:“卫先生,进行任何探索,都有冒险的成分
在内,如果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也不必去探索什么了!”
我用力一挥手:“后果太可怕!”
沙漠神态冷静:“并不可怕,我可以操纵仪器,使得如果激光
反射出来的话,令之射向天空,射中空中物体的机会,其实只是
亿分之一,如果连这种险都不肯冒,那么,就让这容器永远打不
开好了!”
沙漠的话,很令我意动,我向白素望去,白素吸了一口气:
“如果,如果容器中有人,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沙漠的回答是:“除非他的身子紧贴著门,那么,他会在表皮
上,略有损伤,像是擦破了表皮一样。”
白素又向我望来,我在她的眼神之中,捕捉到了她想表达的
信息。
白素显然是在对我说:“值得试一试!”
于是,我改变了我的态度,我的声音听来还是十分迟疑,可
是我说的是:“看来值得试一试?”
我是向著厂长他们说这句话的,厂长他们迟疑了片刻,也都
神情犹豫地点了点头。
戈壁大声欢呼,沙漠则一刻不耽搁,已著手调整起那具激光
仪,他的手法十分熟练 后来才知道戈壁是这具世界上不超
过五具的激光切割仪的主要设计者,再由他来亲自操作,自然比
厂方的技工熟练得多了。
他调整了好几分钟,又一再重复著,然后,才长长吁了一口
气,向沙漠望了一眼,沙漠作了一个手势,戈壁按下了一个掣,激
光射出。
激光射出的时候,其实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的,可是在各种电
影或电视上,都照例伴有“滋”的一下响,所以也就有了那种错
觉,那一股激光,就从看来根本不存在的门缝中射了进去。戈壁
的动作真快,在大约至多几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中,激光并没有反
射出来,他就知道自己初步成功了,他迅速地上下移动了激光的
射出的幅度,立时又按下了一个按钮,激光消失。
前后时间,绝对不超过一秒钟,在这一秒钟之中,可以肯定
人人都屏住了气息,而在一秒钟之后,人人都把眼瞪得极大,因
为个个都看到,那大箱子的门,正打开了少许!
戈壁首先一跃而前,一伸手,就把门打了开来!
激光果然破坏了门锁,可是,在那扇长方形的门之后,人人
都呆了一呆,在那扇门内,是另外一扇较小的椭圆形的门。
那种门,看起来也并不陌生,就像是潜艇中常见的那种,或
者是大型保险库常设的那种门,在门上,有一个转盘,那时,我也
来到了门前,戈壁向我作了一个手势,我跨出两步,双手把住了
转盘,用力一转,却不料那转盘十分轻巧,我用的力道太大了,几
乎站立不稳。
那如同汽车驾驶盘也似的转盘,转了六七下之后,再用力一
拉,那椭圆形的门,就打了开来。
门极厚,恰如一般保险库的钢门,门打开之后 那时,所
有在场的人,都已经齐集在近前了,所以,人人都可以看到门打
开之后的情景。
一时之间,人人都不出声,静得出奇。
那一刹间的寂静,自然是由于每一个人所看到的情景,都使
得看到的人讶异莫名之故。
那扇厚重的门打开之际,我由于要打开门,所以反倒是较后
看到门打开后的情景。
门后,是一个椭圆形的空间,像是一个放大了的蚕茧,高度
约二公尺,宽约一公尺半,比较起那个长方形大箱子的整个体积
来,至多只占了一半,另一半,全是一层一层的金属层,颜色不
一,这许多金属层,看来都起著保护作用 至少其中有一项功
能,是防止X光的透视。
在那个茧形的空间之中,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安放角度微微
向上的座椅,那张椅子的大小,恰好可供一个普通身形的人坐得
十分舒服,椅子有著相当宽的扶手,两边扶手之上,全是密密麻
麻的按钮,至少有超过一百个之多。
而在座椅的上方,则是一共分成九格的银灰色的屏,看来类
似荧光屏,但是又有所不同,但是看起来,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
些银屏,起著荧光屏的作用。
没有人,哈山先生并不在这大箱子中,这是任何人一眼就可
以看出来的。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连我和白素在内,也都没有人想到,那
“容器”打开来之后,内部的情形会是这样。
人人盯著看,可是没有人出声。最早有了反应提是戈壁,他
不是出声,而是带著梦幻一样的神情,伸出手去,想去按那座椅
的扶手上的按钮。
他的动作十分慢,显示他的心中,十分犹豫,而沙漠也在这
时,有了行动,一下了就抓住了他的手,不让再伸向前去。
我和白素也在那时叫了起来:“别乱动那些按钮!”
直到这时,才是另外几个人的呼叫声:“天!那是什么……
东西?”
戈壁沙漠立时向我望来,我吸了一口气,指著那座椅:“我不
能肯定那是什么,但是我见过类似的设置,我认为这是一个……”
我确然见过类似的装置,看起来,像是一个太空囊,或是一
人宇宙飞船的驾驶舱,等等。可是要我确切地说出它是什么来,
我却也说不出。
它不可能是一个飞行体 飞行体的外形,没有理由是大
形的,像个冻肉柜。
那么,它是什么呢?是一个休息室?一个实验室?一个供
人躲起来的地方?还是一个什么仪器的操纵室?
我停了半晌,只好摊著手:“老实说,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
西!”
沙漠虽然制止了戈壁,不让他去触摸那些按钮,但是他已探
头去察看它们 沙漠和白素和我,都制止戈壁去按那些钮,是
由于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根本无法预料按下了其中一个
按钮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可能后果严重
之至!
因为摆在我们面前的,全是我们的不知道,连稍为错手,引
起的后果是什么也不知道!
不单是沙漠在察看,别人也知道,每个按钮,必有作用,按钮
之上都有著符号,可能是标明那些按钮的作用的。可是每一个
符号,看来都只是一些莫名其妙组合的线条,绝没有看得懂的在
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再重复著:“这不是地球上的东西,不
是!”
我这样说,大有根据,因为有一些符号,在地球上,几乎已是
世界性的文字,人人一看就懂,例如圆圈之中加一个横间,就是
禁止的意思,红色,是危险的意思,等等。可是这里,上百个按钮
上的符号,在场的所有人 却没右一个看得懂!
那些符号,有的是由几何线条组成的,可是一样不明白是什
么意思。例如,一个大三角形之中,有一个小三角形,那代表了
什么呢?小三角形角的倒置,又是什么意思呢?一个圆圈之中
有三点,又代表了什么?谁能知道一个平行四边形之中有三个
小圆圈,那表示这按钮的作用是什么?
还有一些符号,根本不由几何图形组成,看起来像是一种古
里古怪的文字。
在这种情形下,谁敢随便去按下一个按钮?
在惊讶之余,人人议论纷纷,我的说法,得到了公认:“哈山
在海上捞起来的,是不知来自那一种异星人的一种不知用途的
东酉,我们那么多人弄不明白这东西是什么,哈山绝没有理由弄
得懂,这其中,只怕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因素在!”
白素有点悻然:“这位哈山先生,号称是家父的老朋友,可是
他得了这东西那么久,连提也未曾向家父提及过,真不是意思!”
白素很少表现那么激动,这时她的不满,自然一大半出自她
心痛白老大打赌的失败!。
我看到白素不快,自然立刻站在她的一边,我愤然用力,把
那又厚又重的门,重重关上,居然发出了“砰”地一下声响。
然后,我又抬脚,在那门上,重重踢了一脚,大声道:“最好是
把它沉回海里去,等哈山再出现的时候,或许可以把它再从大海
中捞起来!”
对于我的这几句话,在场人人都现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来。
从各人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各人都雄心勃勃,想在这东西
上,研究出一些什么名堂来。我挥著手,继续发挥我的见解:“各
位,这东西来自外星,已可肯定,它有什么作用,我们全然不知,
而且,我相信也研究不出来,因为任何不同的星体上的高级生
物,和我们完全是两回事!”
戈壁不同意:“至少,那座椅证明,那个星体上的高级生物,
身体和我们差不多,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坐在那座椅上。”
沙漠补充:“那种外星人,至少也有手指或类似的器官,不
然,无法使用那些按钮!”
总工程师道:“当然也有眼睛,不然,用什么器官来看那些符
号!”
我也并不坚持,作了一个夸张的手势:“好,那么,就开始研
究好了,首先,要有一个人坐上那张适合坐的椅子上面去!”
我一直站在门前,一面说,一面伸手用力一拉,又把那扇门
拉了开来。
我的意思是,请任何人先进去坐一坐,看看会有什么发现。
所以,当我拉开门之后,我面向著各人,而且人又站在门的
后面,看不见那个座椅,我看到的,只是别人。在刹那之间,我知
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大大地不对头了!因为我所看到的每一个
人,包括处事最镇定的白素在内,人人都骇异莫名,如见鬼魁!
所有人都现出了这种神情,自然是每一个人都看到了绝不
应该看到的情景之故,而只有我一个人没看见,那自然是由于我
在门后的缘故了!
所以,我大受震动之余,也来不及问别人究竟看到了什么,
身子一转,就转过了那扇门。
这时,我也看到了,相信我的神情,绝不能例外,也是无比的
骇异!
是的,任何人都会骇异,相信最镇定的人,也不能例外:看到
的情景,和刚才并无多大的差异,只不过那张座椅上,多了一个
人!
刚才明明空无一人,忽然在那扇门一开一关之间,座椅上多
了一个人 这种情景,极像一些大型魔术的表演,但既然没有
人认为那容器是一件大型魔术表演的道具,自然也就不会有人
以为那是魔术表演!
那就足够令人震骇了!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人,是一个老人,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缓缓睁开眼
来,可以推测,当别人看到他的时候,他是闭著眼睛的。
他的神情十分安详 直到他完全睁开眼一之前,他十分
安详,而当他睁开了眼,看到了那么多人,用骇异莫名的神情望
著他的时候,他却比任何人更加惊惶!
那人是一个老人,一个很老的老人。
我一看到他的时候,虽然十分震惊,但是我还是一下子就知
道他是什么人。白素显然也是一样,她一步跨到了我的身边,我
们自然而然握住了手,两个人的手都冰凉。
这时,人人都因为极度的惊讶而出不了声,那老人也一样,
他神情惊骇之极,可是最早恢复镇定的,却是他。
他坐在那张座椅上,座椅本来是略微斜向上,也不是面对著
门的,可是他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的众多按钮上的一个按了一
下,椅子就转动了起来,变得面向著门,而且也不再斜向上,变得
他面对著我们。
我留意到,他在按动按钮的时候,十分熟练,根本不必看。
当他面对著我们之后,他的目光,迅速地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掠过,然后,停留在白素的身上,在那一刹间,他显然认出了白素
的身分,他向白素笑了一下,用上海话大声说:“找到我了,白老
大真有两手!”
他不开口,我和白素,也早已知道,这个突然像是演魔术一
样出现的老人,就是哈山先生。
哈山会突然坐在那张椅子上,事情已经够令人骇异的了,他
这时一开口,又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更令得我和白素骇异莫
名!
因为他这样说,像是他一直坐在那里,我们打开门就看到了
他一样!
可是事实上,其间不知有过多少曲折变化,何以他会一点不
知道?
在我和白素愕然不知所对之际,哈山已经从座椅上站起身,
他一站起身,自座椅之下,就有一道本来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的
梯级,自动伸了出来,他就踏著那梯级,走了下来,走出了容器。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白素身上,走出容器之后,伸手向白素
一指,笑著道:“是大小姐吧,白老大真好福气,有你这样的女
儿!”
他一直在说上海话,上海话之中,有的十分粗俗,也有的十
分客气,朋友之间,称呼对方的儿女,也多有称“大小姐”和“少
爷”的。白素本来,应对何等伶俐,可是这时,实在因为惊愕太
甚,所以竟仍然僵住了出不得声。
哈山仍然在笑著,依然用上海话:“一定有赤佬码子出卖了
我,不然,你们再也找不到我 ”
“赤佬码子”是骂人话,他这样入,自然是想到了船长说出了他
藏身的所在。而他这样说,更令得我和白素吃惊,因为听起来,
他当足自己一直藏身在那容器中!
哈山说到这里,视线才不专注在白素身上,向我望了一眼,
再看了一下他处身的环境,陡然之间,他的神情,变得怪异莫名,
叫了一声:“你们把我的船改成了什么样子?这 ”
他叫了一半,陡然停了下来,望向我们,神情 更是怪异莫名,
先是挥了几下手,喉咙发出了几下没有意义的声前,然后,才哽
著声问:“我不是在船上?是不是?”
直到这时,我才能出声,声音也哑得可以,我叫的是:“哈山
先生!”
哈山向我望来,我和白素一直握著手,即然认出了白素,自
然也会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他也不向我打招呼,就直接问:“怎
么一回事?”
我长吁了一口气,和白素齐齐叫了出来:“说来话长,哈山先
生,你一直在 ”
说到这里,我和白素,一起向那容器指了一指。哈山在那一
刹间,在惊疑的神情之中,又有了几分紧张,他后退一步,先关上
了那扇椭圆的厚门,然后,又关上了外面的那重门。
接著,他的神情更疑惑,盯了那具激光仪一眼,又哑著声叫
了起来:“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在什么地方?快告诉我,白
老大呢?”他变得十分激动,他不激动还好,他情绪一起了变化,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忍无可忍之感,也都在情绪上爆发起来。
总工程师首先叫:“别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问你自己发生
了什么事!”
另外至少有三个人,都顾不得礼貌了,用手直指著他问:“你
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有一个人(可能是副厂长)在高叫:“他不是人!不知是什么
妖魔鬼怪……。”
哈山又惊又怒,我看到场面混乱,大声叫:“大家静一静……”
我连叫了三遍,各人才算是静了下来,我急急问哈山道:“哈
山先生,事情十分复杂,真正是一言难尽,你有许多疑问,我们也
有很多疑问,是不是找一个地方好好谈谈,不要站在这个厂房
中?”
哈山又叫了起来:“厂房?我为什么会在厂房中?你们是怎
么打开这容器的?白老大呢?”
他还在乱七八糟地问,而且十分愤怒激动,我摊著手,不知
道如何处理这种场面。白素就在这时开口。这时,每一个人的
情绪都十分焦躁、疑惑、惊愕 白素的声音则十分柔和镇静,对各
人不安的情绪,首先起了安抚的作用。她说:“哈山伯伯,我们有
许多问题要问对方,能不能分个先后?”
哈山一听,这时就道:“我先问。”
虽然我性急,也不知有多少问题要问,但是也知道,在现在
这种情形之下,若是和哈山争先论后,那只有使事情更混乱,所
以我不和他争,但是有一句话,我却非事先声明不可。
因为我的许多问题之中,必然有几个是问到那个容器的。
而哈山在得到了那容器之后,连他最要好的朋友白老大也未提
及过,那就未必肯对我们说实话,所以我大声道:“不论是什么问
题,都要据实回答。”
哈山立时瞪了我一眼,我直到这时,才有机会自我介绍:“我
是卫斯理。”
哈山门哼了一声:“算是啥?审犯人?”
我坚持:“只有一个关键问题,得不到确实的回答,整个谜就
无法解开。”
哈山心中的谜团显然不比我们少,所以他立时同意:“好,实
牙实齿,实话实说,我先问 ”
他停了一停,又用十分疑惑的目光,望向工厂方面的人,十
分不客气地道:“闲杂的等,且进一避……”
我感到十分为难,没有工厂人员的帮助,根本打不开这容
器,如何可以叫人走便走?
一直没有出声的戈壁沙漠,直到这时才齐声抗议:“我们不
是闲杂人等……”
哈山冲两人瞪眼:“那算是什么?”
戈壁沙漠又齐声冷笑:“可能是你的救命恩人!”
哈山任了一怔,我不知道戈壁沙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可是
哈山的反应更加奇特,他竟然像是不能肯定两人的话是不是正
确,神情犹豫不决。
我趁机道:“不是靠这些朋友的帮助,我们打不开这容器?”
哈山对于我们打开了这容器这件事,不在意,他又发起怒
来:“谁叫你们打开的?你们应该根本打不开它!”
戈壁冷冷地道:“不过是不知哪一个外星人留下来的东西,
有什么了不起,地球上不见得没有能人,还不是一下子就打开
了?”
哈山的怒容一下子消失,神情变得十分沮丧,呆了片刻,叹
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表示不再追究容器被打开的事了,戈壁又
指著厂长等人:“他们也不是闲杂人等,当然,这里不是长谈的好
地方 ”
哈山叫了起来:“老天,快找一个有酒的地方。”
要找一个有酒的地方,当然十分容易,我们一行人等,一起
来到了云四风住所的客厅中坐定,酒由机械人团团转著运上
这时,就算是平日不喝酒的人,也变成需要酒,人手一杯,哈
山更是连尽三杯,才再度重复:“肯定不会有闲杂人等接近我那
容器?”
厂长再三保证:“绝对不会。”
哈山又叹了一声:“我不能不紧张,因为那容器究竟是什么,
能起什么作用,我其实所知甚少,可能随便按动一下,就会闯下
大祸!”
我们都表示可以理解,我催促:“哈山先生,你先问,可以问
了!”
哈山张开了双臂:“我想知道一切!”
于是,我就开始说 从白老大找不到他,来找我和白素相
助开始说起。
我说得十分简单,但该说的也全说了,当我说到白老大用赌
注的一半去收买船长时,他叹气:“不能怪船长,诱惑太大了!”
而当我说到八十日的时间告终,他没有出现时,哈山的神情
怪异莫名。
而等我说到我们终于打开了容器,根本里面没有人时,哈山
陡然跳了起来,叫:“打啥千朋!”
他一时情急,又叫了一句上海话,那是“开什么玩笑”的意
思。
我吸了一口气:“不是和你`打朋',第一次打开门,椅子上没
有人,我在失望之余,把门关上,再打开,你就在椅子上了!”
哈山用力眨著眼,又坐了下来,哺哺自语:“难道是我错手按
了不该按的掣钮?”
一众人都大是骇然:“你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
自己在那里?”
哈山神情犹疑,欲语又止,我连忙道:“实牙实齿,实话实
说!”
哈山呆了一回,才道:“这……大箱子是怎么来的,你们都知
道了?”
我点头:“在海上漂,给你捞起来的?”
哈山答应了一声,又喝了一大口酒,才开始说他的故事,也
是我们全想知道的事。
【第九部:欻如飞电来】
当哈山在望远镜中,看到了在海面上漂浮的那只大箱子时,
心中就疑惑之极。他热爱航海,在海上消磨了不少时日,自然也
知道在海上,什么怪事都可以发生,可是像这样的一只大箱子,
究竟从何而来,里面有什么东西,都极度不可思议。
他感到高兴的是,事情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他的亲信,
他可以使他保持秘密(哈山这样做了,而且做得很成功,秘密一
直被保持,直到后来怪事发生,才暴露了出来)。他立即把那容
器,运到了自己的别墅之中,想把它打开来。哈山未能打开容
器,是意料中事,因为后来,在云四风的工厂之中,也要动用到最
先进的激光仪器,而且,还要有戈壁沙漠这类大师级的人物来亲
自主持,才能将之打开来,哈山所用的方法,自然万万不及。
不过,哈山除了急于想知道那容器之内,究竟是什么,也动
用了效率十分高的X光透视仪,自然,也没有任何结果。
在半个月之后,哈山已经知道这个在海面上捞起来的东西,
绝不寻常,而且,它又是来自一直神秘莫测的,所谓“百慕达三
角”的那个地区。在这容器之内,就可以是任何东西。
他好几次想去找白老大,也想通过白老大和我联系 这
是后来,为什么他听到白老大肯派我陪他“讲故事”作为赌注,他
便一口答应的原因。因为他心中有许多疑问,正想向我询问。
可惜,哈山和白老大两人,好胜心都十分强,两个老人家一言不
合,就要大起争论,哈山怕被白老大嘲笑说他在海上捞了什么破
烂上来当宝贝,所以就忍住了没有说。
不过他自己,一直在花时间研究那容器,在一个月之后,他
已经用尽了办法,仍然无法打开那容器之际,他又是焦躁,又是
好奇,那几乎今得他坐立不安。
那容器一直安放在他别墅的地窖之中,那天晚上,他从一个
宴会回来,有了几分酒意,在宴会上,他拒绝了一个金发碧眼的
性感尤物对他的挑逗,又感到了有点后侮……
总之,他是处在一种情绪十分不快,十分落寞的情形之中,
一回到了别墅,他自然而然,来到了地窖,站在那容器之前,盯著
看,越看越是烦躁,一转身,看到有一根铁棒在不远处。
那种一端扁平的铁棒是用来撬开一些东西用的,正像我首
先想用这种原始的工具去打开容器一样,哈山也曾用过这种铁
棒,想把那容器的门撬开来而不成功,那铁棒就放在一边。
哈山拿起铁棒来,冲到那容器之前,大声呼喝著,呼喝一句,
就用铁棒在容器上大力敲击一下,在地窖中,回响著金属敲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