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

    我忙道︰“那么你呢?我们不见面了么?”

    他又十分狡狯地笑了一笑︰“我们?我们有必要见面么?”

    我又道︰“不见面也好,可是你得  ”

    却不料我才讲到这里,便突然被他打断了话头,他道︰“行了,我和你通话的时间

太长了,你快照我的吩咐去做。”

    我呆了片刻,我断定十九层是一定知道骆致逊的消息的,我在离开之前,必需去见

他,他以为我的处境不妙,就可以欺负我,那是大错而特错了!

    我放下电话,便开始化装,然后,在黄家巨宅的后门离开去。

    刚才,我和十九层通电话的号码,我知道是一个俱乐部的电话,那是一个三山五岳

人马豪赌的场所,我到那里去,大约可以找到十九层。

    他见了我的面,再想敷衍我,可没那么容易!

    我离开了黄宅之后,在街上大模大样地走著,由于化装的精妙,我这时看来,是一

个十分有身份的中年人,当然不会有人疑心我的。

    而在外面,街头巷尾,几乎人人都在谈论著骆致逊越狱一事,我上了街车。司机也

喋喋不休地向我说著他“独有”的“内幕消息”,我也只好姑妄听之。

    车子到了俱乐部门口,那是限于会员和会员的朋友才能进入的地方,我来到了门口

,贴墙站著,等到另外有两个人坐著华丽的汽车来了,我才突然向他们一招手。“喂,

好久不见了!”

    由于他们有两个人,所以他们相互之间,都不知我究竟是在招呼哪一个,以致两人

都向我微笑地点了点头,我也顺理成章地和他们走了进去。

    进了俱乐部之后,我就不陌生了,因为这是我来过好几次的地方了。

    我知道十九层最喜欢赌轮盘,我就直向轮盘室中走去,还没有看清人影,就已经知

道十九层在甚么地方,因为他正在大声叫嚷!

    他在大声叫嚷,就表示他赢钱了,他赢钱的时候,对于四周围的一切,都不加以注

意,只是兴奋之极地高声叫嚷著,连我到了他的身后,都不知道。

    直到我一只手,重重地搭到了他的肩头之上,他才回头来。

    他当然是认不出我来的,当他以怒目瞪著我之际,我低下头去,低声道︰“我是卫

斯理,你不想我对你不利,就跟我走。”

    他呆了一呆,突然像受了无比委屈也似地怪叫了起来︰“要我跟你走?我正在顺风

中,再让我押三次。”

    我摇头道︰“不行。”

    他哀求道︰“两次,一次!”

    我仍然摇头,道︰“不行,如果你再不起身,你就真的要到第十九层地狱去了。”

    他是叹一声,站起了身子来。

    我一直紧靠著他而走,出了那间房,我和他一齐进了一间休息室之中,他道︰“别

做得太过份了,我吵架起来,你没有好处的。”

    我冷笑道︰“你根本没有机会出声,我的手中有一支特制的枪,这支枪中射出来的

,是一种染有毒药的针,这种针不能置人于死,但却可以使人的脊椎神经遭到破坏,人

也成为终身瘫痪,你可要试试?”

    十九层坐了下来︰“你明知我不顾意试的,何必多此一问。”

    我道︰“我还是非问不可,因为或者你不够聪明,那就等于在说你要试一试了,我

问你,你安排骆致逊夫妇去了何处?”

    十九层道︰“我……我从来也未曾见过他们。”

    我不去理他,迳自数道︰“一  二  三  ”

    他忙摇手道︰“慢,慢,你数到几?”

    我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会数到几?”

    十九层摊开了手︰“你这样做,其实是十分不智的,你知道,只有我,才有力量使

你离境,而你竟这样在对付唯一可以帮助你的人!”

    我沉声道︰“我要知道骆致逊夫妇的下落,你说不说,我限你十秒钟!”

    我一面说,一面还狠狠地掴了他两个耳光!

    (这实在是我十分不智的一个行动,日后我才知道因之我吃了大亏!)

    十九层捂住了脸︰“好了,我说了,他们是昨天走的,他们被装在箱子中,当著是

棉织品,是坐白驼号轮船走的。”

    “目的地是甚么地方?”

    “是帝汶岛。”

    我吸了一口气,这和我的目的地是相同的,帝汶岛在南太平洋,从帝汶岛出发,可

以到达很多南太平洋的岛屿。可是我的心中,同时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他们为甚么要

再到南太平洋去呢?

    我站了起来︰“行了,现在我去找那个人,你仍然要保证我安全出境,要不然,你

仍不免要吃苦头的,请你记得这句话。”

    我不再理会他,转身走了开去,出了那俱乐部,便找著了十九层要我找的人。到了

那里,一个瘦削的人,自称姓王,说他可以为我安排。

    他带我来到了码头附近。

    在一个仓库之中,他和几个人交头接耳,然后,他又交给我一个一小木箱,低声道

︰“这里面有著食水和乾粮,你将被放在这样的箱子之中。”

    他向前指了一指,那是一种大木箱,这木箱是装瓷器的,因为上面已漆上了“容易

破碎,小心轻放”,和一个向上的箭头,表示不能颠倒。

    但是这个木箱却只不过一公尺立方,我自然可以不怕被闷死,因为木箱的制造很粗

,木板和木板之间是有缝可以透气的,但是,在这样的木箱中,我却只能坐著,那无异

是不舒服到极点的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第二个办法了么?”

    那家伙摊了摊手︰“没有了,事实上,你也不必,受太多的不舒服,一上了船,你

就可以在夜间利用工具撬开木箱出来走动的了,如果你身边有足够的钞票,那你甚至可

以成为船长的贵宾,但是在未上船之前,你可得小心。”

    我问道︰“这批货物甚么时候上船?”

    那家伙道︰“今天晚上,你如今就要进箱子,祝你成功。”

    我还想再问他一些问题,但是那家伙却已急不及待地走了。几个工人则来到了我的

身边,将我领到了一只木箱之前,要我进去。

    我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只好进去,那几个人立时加上了箱盖,“砰砰”地将箱盖用

钉子钉上去,我彷彿自己已经死了,躺在棺材中,由人在钉棺盖一样!

第四部:漫长航程

    我相信,世界上人虽多,但是尝过像我如今这样滋味的人,却也一定寥寥可数。

    我抱著膝,坐了下来,将工具和食物放在前面,箱子之中居然还有空隙可以让我伸

伸手,反正时间还早,我不妨休息一下。

    我居然睡著了,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隆隆的声音,我从板缝中望出去

,看到一架起重机,正在吊著大木箱:和我藏身相同的木箱,有数百个之多,全被起重

机吊到一辆大卡车,而大卡车在装载了大木箱之后,便向外驶了出去。

    快到船上去了,我心中想,到了船上之后,我就可以设法出来走动走动了,我相信

只要船启了航,那就算我被发现,也不要紧了。

    我十分乐观,约莫等了小时左右,我藏身的木箱,也被吊了起来,在半空之中,摇

摇晃晃,然后,被放上了大卡车,大卡车向前驶去,不一会来到了码头。

    我藏身的箱子,又被起重机吊了起来,这一次吊得更高,当我在半空中的时候,我

从木缝中看下去,看到码头上,警察林立,戒备得十分森严,我的心中不禁暗自庆幸。

直到如今为止,事情十分顺利。

    我被放进了船舱之中,等到几个人将木箱放好之后,我便觉得有点不对头了。

    果然,几乎是立即地,“砰”地一声响,我的上面又多了一只箱子。我几乎要大叫

了起来,他妈的,十九层难道竟未曾安排好,将我藏身的箱子放在最外面么?

    我当然是不敢叫出声来的,我只好焦急地希望我的上面虽然有木箱,但是左近却不

要有才好。

    可是,半小时之后,我绝望了。

    我的上下左右,四面全是木箱,我藏身的木箱,是在数百只大木箱之中!那也就是

说,在漫长的旅途中,我将没有机会走出木箱去!

    这怎么成?这怎么可以?我心中急促地在想著:我是不是应该高声叫嚷呢?

    如果我叫嚷,我当然可以脱身,但是也必然会落到了警方的手中!

    而如果我不叫嚷,我能够在这个木箱中经过二十天的海上航行么?这实在是难以想

像的!

    我终于叫嚷了起来,因为我想到我会被活埋也似地过上一个月,这实在太可怕了,

我宁愿被人发觉,落到了警方的手中再说。

    我大声地叫著,可是,在五分钟之后,我立即发觉,我这时来叫喊,已经太迟了!

    在我的四周围,已经堆上了不少大木箱,这些大木箱,一定已阻住了我的声音,而

且,即使我的声音还能传出去,那也一定十分微弱,起重机的喧闹声一定将我的叫声遮

盖了过去,而没有人听到。

    我只听得“砰砰”的大木箱叠在大木箱之上的声音,在不断地持续著,可知在我的

上面和四周,仍然在不断地被叠上大木箱。

    我由大叫而变成狂叫,我取出了工具,那是一柄专用撬钉子的工具,我轻而易举地

便撬开了木箱,可是我却走不出去。

    因为在我的面前,是另一只木箱。

    我用力去推那木箱,我希望可以将木箱推倒,那么我就可以引起人家的在意,和脱

出这重重的包围。

    然而,我用尽了力,却依然不能使大木箱移动分毫!我著亮了电筒,我必须小心地

使用电筒,因为这是我唯一的照明工具了。

    我向前面的木箱照了一照之后,又撬开了那只木箱,将木箱中一包一包的东西拉出

来,我在感觉上知道那是棉织品。

    我被数以百万件计,装成了箱子的棉织品,包围在中间。

    我费了许多功夫,才将前面大木箱中的棉织品,塞进了我原来藏身的木箱之中,由

于我可以活动的空间十分之小,所以等到我终于搬清了前面箱子中的货物,而我人也到

了前面的箱子中的时候,可以说是已经筋疲力尽了。

    但这时候,我的心情却比较轻松。

    因为我发现,使用同样的方法,我可以缓慢地前进,开出一条“隧道”来。

    开“隧道”的办法,便是撬开我面前的箱子,将前面的箱子中的货物搬出来,而我

人就可以向前进一步了,这就像是一种小方格的迷踪游戏一样,我必须化费很多功夫,

才能前进一格。

    但就算我的面前有十层这样的大木箱,我只有经过十次的努力,就可以脱身了!

    刚才那一次,化了我大约两小时,也就是说,我如果不断地工作,二十小时就可以

脱身了,而且,事实上,大木箱也不可能有十层之多!

    我一想到这里,精神大振,立时又跳了起来,开始“挖掘”我的“隧道”。

    世界上有许多隧道,但是在堆积如山的棉织品中“开挖”而成的“隧道”,只怕是

只此一家,别无分行。我连续地前进了三只木箱,才休息了片刻,吃了些乾粮,又继续

工作。

    当我弄穿了第六只木箱的时候,我不禁欢呼了一声,因为外面已没有木箱了!但是

,当我用电筒向前去照明之际,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的确,我的“隧道”已然成功,我应该是可以脱身的了  如果不是在棉织品之旁

,又堆有其它货品的话。可是如今,当我在撬下了木板之后,我却看到外面另外有货物

堆著。

    而且,那是我无法对付的,它们是一大盘的铁丝!我有甚么办法来对付铁丝呢?除

非我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然而,我当然没有这样的宝剑。

    我也不会愚蠢到想去推动那些铁丝,因为每一盘铁丝可能有一吨重,而我可以看到

,至少有数百盘铁丝在我的前面。

    我颓然地坐了下来,这连续不断的十几小时的操作,令得我的骨头,根根都像是散

了开来一样,而尤其当你在经过了如此的艰辛,竟发觉自己的努力,一点用处也没有之

际,那就会更加疲倦。

    我像死人一样地倒在木箱中之中,不知过了多久。

    由于我不动,我倒觉出,船身像在动,而且,也没有规则的机器声传了过来,我知

道,船已经启航了,而我则被困在货舱之中。

    我一动也不想动,像死人一样地坐著,在极度的疲乏之中,我慢慢地睡了过去。

    等我睡醒的时候,我看了看手表,等到我肯定手表未曾停止之时,我才知道,自己

已睡了十小时之多!

    我只觉得浑身酸痛,我只想直一直身子,在那一刹间,我忘记自己是在箱子之中了

,我的身子挺了起来。

    可是,我的身子只向上一挺间,头顶便已“砰”地一声,撞在箱子上了。

    这一撞,使我痛得大叫了起来,但是也使我的头脑,反而清醒了一阵,同时,陡地

一亮:我并不绝望!

    我的“隧道”来到这里,被铁丝所阻,我无法在铁丝之中挖洞出去,但是,“隧道

”不一定是要直向前的,我可以使“隧道”转而向上!

    通常,货物装在船的货舱之中,是不会一直碰到船舱的顶部的,总有空隙,那么,

只要我能弄破最上的一只木箱,我就有机会爬出去,爬过铁丝或其它的货物而脱身了。

    我又开始工作了,而且,我发觉我这次工作,要比上次容易得多,因为我一弄破箱

子,箱子中的棉织品,便会自动向下落来,使我省却了不少搬运的气力。

    我在又弄穿了六只箱子之后,终于,我爬上了一大堆木箱的顶。顶上的空位,比我

想像的还要多,我可以站直身子。

    我著亮了电筒,在铁丝上走了过去,铁丝过去,是一麻包一麻包的货物,我是被“

埋”在货舱的角落的,我当然已经想到,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遭遇,绝不是因为十九层

的疏忽之故。那一定是十九层故意安排的。他并不是想害死我,但却要使我吃点苦头。

    我不是一个有仇不报的人,当我走过麻包,沿著麻包爬下来之际,我心中已然决定

,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报复,一定要使十九层试试他被埋在地下的滋味!

    我攀下了麻包之后,便站在货舱中仅有的一些空隙之中了,我很快地便发现了这一

道铁梯,铁梯是向上通去的。大货轮在航行中,货舱当然是加上了锁的,但是也会有人

来定期检查。

    我本来是想等有人来货舱检查时再作打算的,但是我立即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才会有人下来;而如今,我已经十分迫切地希望呼吸一

口新鲜空气了。

    我攀上了铁梯,到了舱盖之下,在我用力向上顶的动作之下,舱盖出现了一道缝,

我用一片十分锋利的薄锯片,从缝中伸了进去,锯动著。这薄锯片,是我随身携带的许

多小工具之一。

    幸而这艘货船是十分残旧的老式的,所以我才能锯断了锁,从舱中脱身。

    当我推开了舱盖,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之际,我身心所感受到的愉快,实在是难

以形容的。外面十分黑,正是午夜时分。

    我顶开了舱盖,翻身上了甲板。

    我一跃上了甲板之后,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我向前走出了十来步,在

一艘吊在船舷之旁的救生艇中,坐了下来。

    那地方十分隐秘,即使在白天,也不容易被人发现的,何况现在是晚上。

    我开始作下一步的打算了。

    如果不是货舱中的货物,给我弄了个一塌糊涂,那么我现在已可以公开露面了。我

可以直接去见船长,要他收留我,在海上,船长有著无上的权威,我的要求可以满足一

个船长的权利欲,多半可以获准的。但因为货舱中的大木箱被我毁坏了十二个之多,那

十二个大木箱中的棉织品,也成了一团糟,如果我一讲了出来,船长一定立时将我扣留

    所以,我必须要想别的办法,来渡过这漫长的航程。

    我必须取得食水,食物倒还不成问题,因为我的乾粮还在,食水的最可靠来源,当

然是厨房了。

    我想了没有多久,便向船尾部份走去,听得前面有脚步声和交谈声传了过来,我身

子一闪,闪到了阴暗的地方。

    向前走来的是两个水手,他们可能是在当值,因为他们的手中都执著长电筒,但这

时,他们并没有亮著电筒,所以他们也没有发现我。

    他们一面走,一面在交谈,我听得其中一个道:“船长室中的那一男一女,你看是

不是有点古怪?”

    另一个道:“当然,见了人掩掩遮遮,定然是船长收了钱,包庇偷渡出境,他妈的

,做船长就有这样的好处,我们偷带些东西,还要冒风险!”

    那一个“哈哈”笑了起来:“当然是做船长的好,我看这一男一女两人一定十分重

要,要不然船长何必下令,除了侍应生之外,谁也不准进船长室?”

    另一个又骂了几句,两人已渐渐走远了。

    他们两人的交谈,听在我的耳中,不禁引起了我心中莫大的疑惑。

    在船长室中有两个神秘的客人,这两个人是一男一女,那是甚么人呢?难道就是骆

致逊和柏秀琼?

    我一想到这一点,不禁怒气直冲!

    因为如果就是他们的话,那十九层既然有办法安排他们在船长室享福,为甚么却要

我在货舱中心吃苦?

    我决定去看个究竟,而且这时候,我又改变了主意,既然船长是公开受贿偷运人出

境的,那么我等于已抓到了他的小辫子,这件事如果公开出来,他一定会受到海事法庭

的处罚的。

    那也就是说,就算我弄坏了十二箱棉织品,他也将我无可奈何了。

    我一想到这里,立时从阴暗之中闪了出来,叫道:“喂,你们停一停!”

    那两个水手,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叫他们,连忙转过身来,而这时,我也已大踏步地

向前,迎了上去。

    那两个水手看到了我,简直整个呆住了,直到我来到他们的面前,他们才道:“你

……你是甚么人?”

    我沉声道:“你别管,带我去见船长!”

    那两个水手互望了一眼:“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们必须先告诉水手长,水手长报告

二副,二副报告大副,大副再去报告船长。”

    我笑了起来,取出了两张大额钞票,给他们一人一张:“那好,你们不必带我去见

船长,只要指给我看船长室在甚么地方就可以了。”

    那两个水手大喜,伸手向一度楼梯之上指了指:“从这里上去,第一个门,便是高

级船员的餐室,第二个门,就是船长室了。”

    我向那两个水手一挥手,向前直奔了出去,我一直奔到了楼梯附近,然后迅速地向

上攀去。上了楼梯,是船上高级人员的活动地点,一般水手,如果不是奉到了船长召唤

而登上楼梯,是违法的。

    我只向扶梯登了一半,便听得上面有人喝道:“甚么人,停住!”

    我当然不停,相反地,我上得更快了。

    那人又喝了一声,随著他的呼喝声,我已听到了“卡咧”一下拉枪栓的声音。但是

那人却未曾来得及开枪,因为我已经飞也似地窜了上去,一掌砍在他的手臂上,他手中

的枪“拍”地跌了下来。

    我的足尖顺势钩了一钩,那柄枪已飞了起来,我一伸手已将枪接住了!

    那被我击中了一掌的家伙向后退出了几步,惊得目瞪口呆:“这……这是干甚么?

你……你是要叛变么?快放下枪。”

    我向他看去,那人年纪很轻,大概是航海学校才毕业出来的见习职员,我也不去理

会他的身份,只是冷冷地道:“你错了,我不是水手。”

    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那么,你……你是甚么人?”

    我冷笑一声:“你来问我是甚么人?你为甚么不问问在船长室中的一男一女是甚么

人?”

    那家伙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尴尬:“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压低了声音,将手中的枪向前伸了一伸:“快带我去见他们!”

    那人大吃了一惊:“船长有命令,谁也不准见他们的。”

    我笑了起来,这家伙,现在还将船长的命令当作神圣不可侵犯,这不是太可笑了么

?我道:“现在我命令你带我去见他们。”

    他望了我的枪口一眼,终于转过身,向前走去。

    我跟在他的后面,来到了第二扇门前,那人举手在门上“砰砰”地敲著。

    不到一分钟,我便听到了里面传出来发问声:“甚么人?我们已经睡了。”

    那是骆致逊的声音!

    我一听就可以听出,那是骆致逊的声音!

    我用枪在那人的腰眼之中,指了一指,那人忙道:“是我,是我,船长有一点事要

我来转告,请你开门,让我进来。”

    我在那人的耳边低声道:“你做得不错。”

    那人报我以一个苦笑,而那扇门,也在这时,慢慢地打了开来。

    门一开,我一面用力一堆,将那人推得跌了开去,一面肩头用力一项,“砰”地一

声,已将门顶开,我只听得骆致逊怒喝道:“甚么事?”

    我一转身,已将门用脚踢上,同时,我的手枪,也已对准了骆致逊了。

    舱房中的光线并不强,但是也足可以使他看到我了。

    在骆致逊身后的,是柏秀琼,船长的卧室相当豪华,他们两人的身上,也全穿著华

丽的睡衣,那狗养的船长一定受了不少好处,所以才会将自己的卧室让出来给他们两人

用的。

    我望著他们,他们也望著我,在他们的脸上,我第一次发现一个人在极度的惊愕之

中,神情原来是如此之滑稽的。

    我会突然出现,那当然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而这时,我心中的快意,也是难以形容的。

    我抛著手中的枪,走前两步,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扬了扬枪:“请坐,别客气

!”

    骆致逊仍是呆呆地站著,倒还是他的太太恢复了镇定,她勉强地笑了一笑:“卫先

生,你……现在是在一艘船上。”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还想不通她这样提醒我是甚么意思。我当然知道我自己是

在一艘船上!”

    我只是冷笑了一声,并不回答她。

    她又道:“在船上,船长是有著无上的权威的,而我们可以肯定,船长是完全站在

我们这一边的!”

    我一听得她这样说法,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原来她想恐吓我!在如今这样

的情形下,她还以为可以凭那样几句话吓退我,这不是太滑稽,太可笑了么?

    我放声大笑:“船长可能站在犯人栏中受审,你们也是一样,那倒的确是站在你们

这一边了!”

    这时候,我听得门外有声音传出来,当然是我的声音已经惊动船长了。我对著舱门

喝道:“滚开些,如果你不想被判终身监禁的话!”

    门外的声响果然停止了,骆太太的面色,也开始变得更加灰白起来,她已经明白,

如今,在这艘船上,有著无上权威的是我,而不是船长!

    我再度摆了摆手枪,道:“坐下,我们可以慢慢地谈,因为航程很长,同时,我希

望我们可以谈出一个好一点的结果来。因为在船长而言,你们两个人若是失踪了,他是

求之不得的  那样,等于他犯罪的证据忽然不见了一样!”

    骆致逊终于开口了,他道:“我们先坐下来再说,别怕,别怕。”

    我笑了笑:“你说得对,如今的情形,对你而言,的确是糟得透了,但是也绝不会

再比你在死囚室中等待行刑时更糟些。”

    骆致逊苦笑著:“卫先生,你应该原谅我,我不是存心出卖你的。”

    我斜著眼:“是么?”

    骆致逊道:“真的,你想,我从死囚室中逃了出来,当然希望立即逃出警方的掌握

,我自然不想多等片刻,所以我立即驾车走了,而事后,当我再想和你联络,却已没有

可能了。”

    骆致逊的解释,听来似乎十分合理。

    但是,我既然可以肯定我已然上了他的一次当,当然不会再上第二次的了。我不置

可否地道:“是么?看来你很诚实。”

    骆致逊夫妇互望了一眼,骆太太道:“那么,卫先生,你现在准备怎样?”

    我道:“这个问题,比较接近些了,我准备怎样,相信你们也知道的,我要知道,

你,为甚么会杀死了你的弟弟!”我在说这话的时候,手指是直指骆致逊的。骆致逊还

未曾开口,太太已尖叫了起来道:“他没有杀死他的弟弟。”我泠冷地道:“我是在

问他,不是问你!”

    骆致逊在我的逼视下,低下头去,一声不出。这正是那件怪案发生后,他的“标准

神态”,因为在他将他的弟弟推下崖去之后,他一直这样低著头,一声不出,来应付任

何盘问。

    他这种姿态的照片,几乎刊在每一家报纸之上,我也见得多了。

    我冷笑道:“你不说么?”

    骆致逊仍然不出声。

    我站了起来:“我去见船长,我要他立时回航,想他一定会答应的。而骆先生,在

法律上而言,你是早已应该被人处死的人,你一上岸,便会立即被送进电椅室中去!”

    骆致逊依然不出声。

    使我意料不到的是,骆太大却突然发作了起来,只见她转过身去,对准了骆致逊,

叫道:“你该说话了,你为甚么不说?我肯定你未曾杀人,你为甚么不替自己辩护?为

甚么?你也该开口了!”

    我忙道:“骆太太你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么?”

    骆太太怒容满面地摇著头:“我甚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心肠极好,他绝不是

一个会杀人的人,这是我可以肯定的事情!”

    “可是,当时有许多人见他将人推下崖去的!”

    “不错,我也相信,但那是为了甚么?致逊,你说,是为了甚么?”

    骆致逊终于开口了,他摊开了双手,用十分微弱的声音道:“我……非这样不可,

我非这样不可!”

    骆致逊一开了口,我的问题立时像连珠炮一样地发了出来,我忙问:“为甚么你非

杀他不可?你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将他找了回来,在他回来之后的几天中,他和你又绝

未争吵过,为甚么你要杀他?”

    骆致逊张大了口,好一会才道:“没有用,我讲出来,你也不会……相信的。”

    我连忙俯下身去,几乎和他鼻尖相对:“你讲,你只管讲,我可以相信一切荒诞之

极的事情,只要你据实讲!”

    骆致逊望了我好一会,我只当他要开。讲了,可是他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又

低下了头去。

    这时候,意料不到的事又发生了,平时看来,十分贤淑文静的骆太太,这时忽然向

前跳了过来,而且毫不犹豫地重重一掌,掴在骆致逊的脸上。

    那一下清脆的掌声,使我陡地一震,我还未曾表示意见,骆太太已经骂道:“说,

你这不中用的人,我要你立即就说!”

    我早已说过,骆太太是一个十分坚强、能干的女子,而骆致逊则是一个相当儒弱的

人。

    这也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为甚么一个性格儒弱的好人,会将他的弟弟,推下山崖

去呢?

    如今,我可以明显地看出来,骆太太是在刺激骆致逊要他坚强起来,将真情讲出来

    那绝不是在做戏给我看的,这种情形,至少使我明白了一点,骆致逊为甚么要杀人

,这一点,是连骆太太也不知道的。

    骆致逊被掴了一掌之后,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忽儿青,一忽儿白,他的身子在发

著抖,突然间,他的双手又掩住了脸,可是就是不开口。

    我感到世界上最难的事情,莫过于要从一个人的口中套出他心中的秘密,只要这个

人不肯说,你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骆致逊双手掩住脸,他的身子在发抖,过了足足有五分钟,他才以几乎要哭的声音

道:“好,你们逼我说,我就说,我就说  ”

    骆致逊讲了两遍“我就说”,但是仍然未曾讲出究竟来,我焦急得紧紧地握著拳,

因为他可能突然改变主意,那我就前功尽弃了!”

    他停顿了足有半分钟之久!

    那半分钟的时间,长得使人觉得实在难以忍受。

    总算骆致逊开口了,他道:“我说了,我是将他推下去的,因为,他……他,他已

经不能算是人了!”

    我呆了一呆,我不明白他这样讲是甚么意思,我向骆太太望去,只见她的脸上,也

充满了惊诧之色,显然她也不明白这是甚么意思。

    我立即向骆致逊望去,骆致逊这一句话是如此之无头无脑,我当然要问个明白的。

可是当我看到了骆致逊的情形之后,我却没有出声。

    他全身正在发抖,抖得他上下两排牙齿相印,发出“得得”的声音来,在他的神情

如此激动的情形下,我实也不忍心再去追问他了。

    他抖了好一会,直到他伸手紧紧地抓住床头,才令得他较为镇定了些。

    到这时候,他又喘著气:“你们明白?我实在是非将他推下去不可。”

    我不禁苦笑了,我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而他却说我已明白了,我尽量使自己的

声音缓慢些,道:“我不明白,他明明是人,你怎么说他不是人?”

    骆致逊忽然提高了声音,尖叫了起来:“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人都会死的,他不

会死,这算是甚么?”

    骆致逊叫完了之后,便瞪著眼睛望著我,在等待我的回答。

    可是,我除了也瞪著眼睛回望著他之外,甚么也回答不出来。

    我根本连骆致逊这样的讲法,究竟是甚么意思也不知道,那又从何回答起?他说骆

致谦不会死,人总是会死的,照归纳法来说,不会死的,当然不能算是人了。然而,如

果骆致谦是一个不会死的“人”,他谋杀骆致谦的罪名当然也不成立了。因为他的罪名

正是“杀死”了骆致谦,而骆致谦是“不会死”的,又怎会有“杀死”这件事?

第五部:失败

    我脑中乱到了极点,千头万绪,不知从何问起才好。这时候,我听得骆太太道:“

致逊,你讲得明白一些,你,未曾杀死他?”

    “我……杀死他了!”

    “可是,刚才你说,他是不会死的。”

    “我将他从那样高的崖上推了下去,我想……我想他多半已死了,我……实在不知

道。”

    “你慢慢说,首先,你告诉我,他何以不会死?”

    “他……吃了一种药。”

    “一种药?甚么药?”

    “不死药。”

    “不死药?”

    骆致逊和他的太大,对话到了这里,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大声道:“别说下去了,

这种一点意义也没有用的话,说来有甚么用?”

    骆太太转过头来,以一种近乎责备的目光望著我:“卫先生,你听不出他讲的话,

正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所在么?”

    我冷笑一声:“甚么是关键?”

    骆太太道:“不死药。”

    我猛地一挥手,以示我对这种话的厌恶:“你以为骆致谦得到了当年秦始皇也得不

到的东西?”

    我这句问话,当然是充满了讥剌之意的。可是骆太大的词锋,实在厉害,她立即回

敬了我一句:“我们如今已得到了许许多多,秦始皇连想也不敢想的东西,是不是?”

    我翻了翻眼,那倒的确是的,是以令我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骆太太又道:“所以,这并不是没有意义的话,卫先生,我是他的妻子,我自然可

以知道他这时候讲的,是十分重要的真话!”

    我已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了,我只得道:“好,你们不妨再说下去。”

    我一面讲,一面向骆致逊指了指,我的话才出口,骆致逊已经道:“我要讲的,也

已讲完了。”

    骆太太忙道:“不,你还有许多要说的,就算他吃过了一种药,是不死药,你为甚

么又非要把他从崖上推下去不可呢?”

    骆致逊痛苦地用手掩住了脸,好一会,才道:“他要我也服食这种不死药。”

    “他有这种药带在身边么?”

    “不是,他要我到那个荒岛上去,不死药就在那个荒岛上的,而那个荒岛,正是他

当年在战争中,在海上迷失之后找到的。”

    事情总算渐渐有点眉目了。

    骆致谦在一次军事行动中失了踪,他是飘流到了一个小荒岛之上。这个小岛,当然

是大海之中,许多还未曾被人注意的小岛屿之一。

    在那个小岛上,骆致谦服下了不死药,直到他被骆致逊找回来。

    他们兄弟两人的感情,当然是十分好的,因为骆致谦要他哥哥也去服食不死药。

    事情可以很合理解释到这里,接下去,又是令人难以解释的了。

    骆致逊如果不愿意长生不老,他大可拒绝骆致谦的提议,他又何必将骆致谦推下崖

去呢?

    所以,我再问道:“你拒绝了?”

    骆致逊不置可否,连点头和摇头也不,他只是呆若木鸡地坐著。

    骆太太问了几句话,可是骆致逊只是不出声。

    骆太太叹了一口气,向我道:“卫先生,你可否先让他安静一下?反正在船上,我

们也不会逃走的,你先让他安定一下,我们再来问他,可好么?”

    我表示同意,骆致逊如今的情形,分明是受刺激过甚,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恐怕

他会受不了。再则,在船上,他是无法逃脱的,航程要接近一个月,我大可以慢慢来。

    所以,我立即退到了门口:“骆先生,你先平静一下,明天见。”

    我打开了舱门,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当我转身去的时候,我才看到一个中年人,面青唇白地站在身后。

    我到他身上所穿的衣服,便可以看出,他就是这艘船的船长了。

    我冷笑了一下:“生财有道啊,船长!”

    船长几乎要哭了出来一样地:“你……是甚么人?我们来讨论一下……”

    我不等那船长讲完,便道:“讨论甚么?讨论我是不是受贿?”

    我并不说我是甚么人,只是问他是不是想向我讨论我是否受贿。这是讲话的艺术,

因为在这句话中,我给以对方强烈的暗示,暗示我是一个有资格受贿的人!

    船长苦笑了一下:“是……是的。”

    我点了点头,大模大样地道:“那么,要看你的诚意如何了。”

    船长忙道:“我是有诚意的。”

    我道:“那好,先给我找一个好吃好睡的地方,最好是将你现在的地方让出来。”

    船长道:“可以,可以。”

    我又道:“然后,慢慢再商量吧。”

    船长苦笑了一下:“先生,我想你大概是不准备告发我的了,是不是?”

    我笑道:“看来是,但还要看我在这里是不是舒服而定,你明白么?”

    船长连连点头,将我让进了他的卧室。

    他那间卧室一样豪华,我老实不客气地在床上倒了下来,他尴尬地站在一旁。

    我像对付乞丐一样地挥了挥手:“你自己去安排睡的地方吧,这里我要暂时借用一

下了。”

    船长立即连声答应,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心中十分舒畅,我这样对待这混蛋船长,而我又找到了骆致逊夫妇,

这使我高兴得忍不住要吹起口哨来。

    不一会,我便睡著了。

    我是被“砰”地一声巨响惊醒的。

    当我睁开眼睛来看的时候,我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我难以明白究竟是发生了甚

么事!只见在我睡著之前,还在对我恭敬异常的船长,这时穿著笔挺的制服,手中还握

著手枪,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

    在他挥动手臂之下,四五个身形高大的船员,向我冲了过来。

    那四五个海员向我冲来,再明显没有,是对我不利的,我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是

,我却不明白为甚么一觉之间,船长忽然强硬起来,要对我不利了?难道他总是怕我将

他的秘密泄露出去,是以要来害死我?

    可是,如果他在动这个脑筋的话,他就应该在我睡熟之际将我杀死,而不应该公然

叫四五个壮汉来对我了,但不是这样,他又有甚么依仗呢?

    在我心念电转间,那四五个壮汉,已经冲到了我的床前了。

    船长举枪对准了我,叫道:“将他抓起来!”

    我一伸手:“别动!船长先生,你这样做,不为自己著想一下么?”

    船长向我狞笑:“你是一个受通缉的逃犯,偷上了我的船只,我要将你在船上看管

起来,等到回航之际,将你交给警方!”

    我“嘿嘿”冷笑了起来:“你是扣押我一个呢,还是连另外两个也一起扣押?”

    我“另外两个”的意思,自然是指骆致逊夫妇而言的。我的话也等于在提醒他,别

太得意忘形了,他还有把柄在我的手中!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地,船长听了我的话之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分明他是

有恃无恐的,他对著我咆哮道:“闭嘴!”

    我呆了一呆,同时迅速地考虑著目前的情形。他的手中有枪,而又有四五个人在我

的床前。然而他说要将我扣起来,这使我断定,他不敢杀我,那么我暴起发难,事有可

为。

    我摊了摊手:“闭嘴就  ”

    我只讲了三个字,身形一躬,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床是有弹力的,是以我从床上

跳起来的这个动作,也格外快和有力。

    我一弹了起来,双手双脚,一齐向前攻了出去,三名大汉,被我同时击中。

    他们嗥叫著,身子向后倒去,我则立时落地,一个打滚,已滚到了船长的脚边。

    这时,三个被我击到的大汉,也痛得在地上乱滚,地上可以说是人影纵横,船长根

本不知道我已经来到了他的脚边了。

    而当他终于知道了这一点之际,却已然大大地迟了!

    因为那时,我已经抱住了他的双腿,猛地一拖,令得他仰天倒了下来。我一掌砍在

他的手腕上,夺过了手枪,然后一跃而起,“砰”地关上了舱门,背靠著门而立,喝道

:“统统站起来,将手放在头上!”

    那四五个大汉见枪已到了我的手中,自然没有抵抗的余地,只得乖乖地手放到了头

上,退了开去。

    船长仰天那一交,跌得著实不轻,他在地上赖了好一会才站了起来,摸著后脑,狠

狠地望著我:“你是逃不了法律制裁的。”

    我道:“也许,我们可能被关在一个监房之中。”

    他叫道:“我为甚么要坐监?”

    我道:“你的记性太坏了,就在对面的房间中,你私运了两个要犯出境,其中的一

个,还是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了,你忘了么?”

    船长吸了一口气:“你要胁不到我。”

    我呆了一呆,道:“甚么意思?”

    “他们两人走了。”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走了?”

    船长虽然狼狈,但是他的神情,却还是十分得意:“走了,他放下了救生艇,偷偷

地走了,你甚么证据也没有了!”

    我不禁真正地呆住了!

    这个消息,对我的打击,实在大大了!打击之大,倒不是由于他们两人一走,我便

不能再要胁船长了,因为我的目标并不在于船长。而是由于他们两人一走,我的处境,

可以说糟糕极了。

    本来,我有两个途径,可以改变我的处境的。

    一个办法,是我能以证明骆致逊没有罪。第二个办法,便是将骆致逊带回监狱去。

    除了做到这两点中之一点之外,我都没有办法改变我的处境,我势将永远被通缉下

去!

    但是,要做到这两点中的任何一点,必须有骆致逊这个人在!

    如今,骆致逊走了,我怎么办?

    我呆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才道:“这是不可能,如今我们在大海中,他们下了救

生艇,生存的机会是多少?他们为甚么要冒这个险?”

    船长道:“那我怎么知道?”

    我厉声道:“是你将他们两人藏起来了!”

    船长笑了起来,他笑得十分镇定:“如果你以为这样,那么在船到了港口之后,你

可以向当地警方指控我,但当当地警方在船上找不到人的时候,你可麻烦了。”

    我在船长的那种镇定、得意的神情中,相信骆致逊夫妇真的走了!

    他们宁愿在汪洋大海中去飘流,那当然是为了想逃避我,而当他们逃走的时候,我

却正在呼呼大睡,我真想用手中的枪柄重重地敲在自己的头上,我实在是太蠢了,竟以

为在船上,他们是不会离去的!

    他们离去了,这给我带来的困难,实在是难些以言喻的,老实说,我实在不知该怎

样才好!

    船长阴骛地向我笑著:“把你手上的枪放下,其实,如果你想离去的话,我可以供

给你救生艇、食水和食物的。”

    我心中实在乱得可以,骆致逊夫妇已不在船上了,我留在船上当然没有意义,但是

,如果我在海上飘流,又有甚么用呢?

    海洋是如此之广大,难道两艘救生艇,竟会在海洋中相遇么?

    我的一生之中,可以说从来也没有遭遇到过连续的失败,像如今一样。

    而且,如今我的对手,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对手,他们只不过是一个死囚,一个

妇人而已。

    过了好一会,我才慢慢定下神来:“船长,请你令这些人出去,我有话和你说。”

    船长冷冷地道:“你先将枪还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如果我将枪还给了他,那么,他就可以完全控制我了。但是,就算

我不将枪给他的话,我现在又将控制甚么呢?

    我已经失败了,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船长伸出手来,向我奸笑著:“给我!”

    我并没有将枪抛给他,只是道:“船长,我现在是一个真正的亡命之徒了,我想你

应该明白,一个真正的亡命之徒,是甚么也敢做的!”

    船长的面色变了一下,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可是以你如今的罪名来说,你不致

被判死刑的!”

    事情总算有了一点小小的转机,船长果然怕我横了心会枪击他的,这样,我自然更

不肯将枪脱手了,我道:“对我来说,几乎是一样的了!”

    船长的面容更苍白了。

    我又道:“当然,如果你不是逼得我太紧的话,我是不会乱来的。”

    船长有点屈服了,他道:“那么,你………想怎样?”

    船长表示妥协了,可是我的心中,却反倒一片茫然,不知该怎样回答他才好。一切

都归咎我实在败得太惨了,以致我几乎没有了从头做起的决心。而没有了从头做起的决

心,当然也不知该怎样办才好了。

    船长又追问我:“你究竟想怎样呢?”

    我不得不给了他以一个可笑的回答,我道:“请等一等,让我想一想。”

    船长愕然地望著我,而这时候,由于我自己的心中乱得可以,所以我也不去理会他

的神态如何,我只是在迅速地思索著。

    我究竟应该怎样呢?

    最理想的,是我可以立即有一架直升机,和一艘快艇,那么我便可以立即在海面之

上搜索骆致逊夫妇的下落了,但是在一艘已十分残旧的货船之上,当然是不会有快艇和

直升机的。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也以救生艇在海中飘流呢?

    如果我也以救生艇在海中飘流,那么我找到骆致逊夫妇的机会等于零!

    我当然不应该那么傻,那么,我还有甚么办法呢?

    船长又在催我了。

    我问他:“这艘货船可以在就近甚么地方停一停么?”

    船长连忙大摇其头:“绝不能,那绝无可能,我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直航帝汶

岛。”

    我冷冷地道:“如果中途遇险呢?”

    船长也老实不客气地回敬我:“如果中途遇险,那又不同了,因为这使这艘船,永

远也不能到达目的地,这艘船太破旧了,不能遇险了。”

    我叹了一口气,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睹一赌运气了。我可以断定,骆致逊夫妇摆

脱我,下了救生艇,在海上飘流,并不是想就此不再遇救的,他们是有计划地下救生艇

的,可能他们带了求救的仪器。

    那么,他们获救的可能就非常大。

    既然,他们选择了一艘到帝汶岛去的货船,那么他们获救之后,可能仍然会到帝汶

岛去的,我可以在那个岛上,等候他们。

    当然,这一连串,全是我的假定。只要其中的一个假定不成立,那么我没有机会再

见到他们了。

    我说我要赌一赌运气,那便是说,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必须当我的假定完全是

事实,依著假定去行事!

    我对船长道:“那么,我的要求很简单了,我要在船上住下去,要有良好的待遇,

等船到了目的地之后,你必须掩护我上岸。”

    船长想了一想:“你保证不牵累我?”

    我道:“当然,我还可以拿甚么来牵累你?”

    船长点了点头:“那么,你在船上也不要生事,最好不要和水手接触。”

    我收起了手枪,道:“我可以做得到,希望你也不要玩弄花样,因为在下船的时候

,我将用枪指胁著你,不给你有对我不利的机会。”

    我讲完之后,就退了出去,退到了骆致逊夫妇占据的房间中,在床上倒了下来。

    我觉得头痛欲裂,我逼得要自己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才稍为觉得好过一些。

    接下来的那二十多天的航程,可以说是我一生之中最最无聊的时刻了。

    我借了一架收音机,日日注意收听新闻,希望得到一些骆致逊的消息。

    因为他们两人如果被人发现,而又知道他们身份的话,那一定是震动世界的大新闻

了。

    但是,我却得不到甚么消息,我几乎每天都闷在这间舱房之中。

    船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我相信,若是再迟上几天到达的话,我可能就会被这种无聊透顶的日子逼得疯了,

在办完了入港的手续之后,船长和我一齐下船。

    船长是帝汶岛上的熟人了,葡萄牙官员和他十分熟,船长知道我的目的只是想离开

,而不是想害他,所以他也十分镇定。

    等到他将我带到中国人聚居的地方,我也确定他不想害我的时候,我才将手枪还了

给他,他迅速地转身离去,我则走进了一家中国菜馆。

    菜馆中的侍者全是中国人,当我提及我有一点美钞想换一些当地货币,宁愿吃一点

亏时,他们都大感兴趣,我换了相当数量的钞票,吃了一餐我闭著眼睛烧出来也比这美

味的“中餐”,在街尽头的一家中级旅店中,住了下来。

    我已到了帝汶岛,我要开始工作:我很快地就结识了十来个在街上流浪,无所事事

的少年,我许他们以一定的代价,叫他们去打听一对中国人夫妇的下落,当然,我将骆

致逊夫妇的外貌形容给他们听,同时,我又要他们日夜不停,注意各码头上落的中国人

    我的这项工作发展得十分快,不到三天,为我工作的流浪少年,已有一百四十六个

之多,但是我却没有得到甚么消息。

    我又打了一封电报给黄老先生,告诉他我已到了帝汶岛,要他先汇笔钱来给我应用

    这笔钱,在第二天便到了当地的银行。

    我自己,也每天外出,去寻访骆致逊夫妇的下落。帝汶岛是一个十分奇妙的地方,

我不必多费笔墨去描写它,总之它是一个新旧交织,天堂和地狱交替的怪地方,它是葡

萄牙的殖民地,在葡萄牙或是它其他属地上的犯罪者,会被充发到这里来做苦工,但是

,它却也有它繁荣美丽的一面。

    在海滩上,眺望著南太平洋,任由海水卷著洁白的贝壳,在你脚上淹过,那种情调

,是和在夏威夷海湾渡假,没有多大分别的。

    一直等了半个月,我几乎已经绝望了。

    那一天黄昏,我如常地坐在海滩上,忽然看到两个流浪少年,向我奔了过来,他们

上气不接下气地奔到了我的近前叫著:“先生,先生,我们相信,我们可以得到那笔奖

金了!”

    谁发现骆致逊夫妇的下落,谁便可以得到我许下的一大笔奖金,这是我向他们作出

的诺言,我一听得他们这样讲,大是兴奋。

    我忙道:“你们找到这个人了,在甚么地方?”

    他们齐声道:“在波金先生的游艇上!”

    我在帝汶岛上的时候,虽然不长,只不过半个月光景,但是我在到达的第二天起,

便知道波先生这个人了。

    他是岛上极有势力,极有钱的人,是以我听得这两个少年如此说法,不禁一呆,问

道:“你们没有认错人?”

    他们两人又抢著道:“没有,我们还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来的!”

    我忙问:“他们是怎么来的?”

    那两个少年十分得意:“码头上的人说,他们是在海中飘流,被一艘船救起来的,

他们在船上便已打电报给波先生,波先生是亲自驾著游艇,去将他们接回来的,先

生,我们可能得到那笔钱?”

    我已从袋中取出了钱来:“当然可以。”

    我将钱交到他们两人的手上,他们欢天喜地,又补充道:“我们来的时候,波金先

生的游艇已经靠岸,大概是到波先生的家中去,先生,你知道波先生的天堂园在甚

么地方吗?”

    波金先生的花园中,有著十只极其名贵的天堂乌,是以他住的地方,便叫作“天堂

园”,这是岛上每一个人都知道的。

第六部:一大量白痴

    而且,岛上的人,也几乎毫无例外地知道天堂园是在甚么地方。

    我已开始行动,离开了海滩,那两个少年仍然跟在我的后面,我道:“我知道天堂

园在甚么地方,我还要请你们合作,不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那两个少年奔了开去,高声道:“好的。”

    我先来到了游艇聚集的码头上,我看到了那艘“天堂号”游艇。那艘可以作远洋航

行的大游艇甲板上,有几个水手在刷洗。

    从这情形看来,游艇的主人,显然是已经不在这艘游艇上了。

    我并没有在码头耽搁了多久,便转向天堂园去。

    从码头到天堂园,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但是我却并不心急,我一路之上,吹著口

哨,十分轻松。

    因为我知道,骆致逊夫妇绝想不到我还会在岛上等著他们,我可以想像得到,当我

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之际,他们将如何地惊愕!

    我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等到我再见到他们的时候,无论如何再不上当了!

    当我来到天堂园的时候,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我当然不会去正式求见,门口的守卫是一定会将我赶走的,我只是趁守卫不小心之

际,快步奔到了围墙之下,藏匿在阴影之中。

    然后,我才利用一条细而韧的,一端有钩子的绳子,钩住了墙头,迅速地向上爬去

,当我快爬到墙头之际,我呆了一呆。

    墙头上有著一圈一圈的铁丝网,那绳子一端的钩子,正碰在铁丝网上,在不断发著

“滋滋”声和爆出火花来。由此可知,在墙上的铁丝网,是通上了电流的电网。

    我踌躇了一下,我的身子,是当然不能碰到那种通上了电流的电网的,我要进入围

墙的唯一方法,便是跃向前去,跃过通电的铁丝网。

    通电的铁丝网,不是很高,我要跃过去,倒也不是甚么难事,问题就在于,我在跃

过去了之后,是否能安全落地?为了寻求答案,我就必须先弄清楚,围墙内的地面上,

是不是有著陷阱。

    我攀上了些,尽量使我的头伸向前,而不碰到铁丝网,我屈起了身子,将双足的足

尖,踏住了墙头,可是由于天色实在太黑,我仍然看不清围墙脚下的情形。

    在那样的情形下,我不得不冒一下险了,我蓄定了力道,身子突然弹了起来,我等

于是在半空之中,翻了一个空心筋斗。

    我的身子迅速地向下落去,等到我估计快要落地之际,我才突然伸直了身子。

    也就在这时,“呼”地一声,在黑暗之中,有一条长大的黑影,向我窜了过来!

    虽然在黑暗之中,我也知道那是一头受过训练的大狼狗。

    那头大狼狗在如此突兀的情形之下,向我窜了过来,我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应该

是无可避免的。

    但是,这时,我却不得不感谢这头狼狗的训练人了。这头狼狗的训练人,将狗训练

得太好了,它不但不吠叫,而且一扑向前来,不是咬向我别的地方,而是迳自扑向我的

咽喉!

    如果这时,这头狼狗是咬向我的大腿,我是一点也没有办法的,但是它咬向我的咽

喉,这情形却有多少不同了,我的双手,维护我的咽喉,总比较容易得多了。我在跃下

来的时候,是带著那绳子一齐下来的。

    这时,我右手一翻,绳端的钩子已猛地向狼狗的上颚,疾扎了上去。

    那一扎的力道十分大,钢钩几乎刺透了它的上颚!

    狼狗突然合上了口,我的左掌,也已向它前额,接近鼻尖的部份一掌拍了下去!

    那是狗的脆弱所在,我这一掌的力道,又著实不轻,“拍”地一声过处,狼狗的身

子,和我的身子,一齐向地上落去。

    我在地上疾打了几个滚,一跃而起。

    那头狼狗也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但是却没有再站起来,而是伸了伸腿,死了!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想到刚才的危险。

    我身上开始沁出冷汗来。转眼之间,我的身上,竟全是冷汗,一阵风过,我不由得

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

    我紧挨著墙围,向前奔出了十来码左右,才背贴著墙,站定了身子。

    也直到这时,我才有时间打量围墙内的情形。

    围墙内,是一个极大的花园。那个花园,事实上便是一个山坡,只不过树木、草地

全经过了悉心的整理。一幢极大的,白色的房屋,在离我约有两百步处,好几间房间中

,都有灯光射出。

    骆致逊夫妇,当然在这幢屋子之中!

    那屋子十分大,当然不可能每一间房间中都有人的。

    只要我能够进入了这间屋子,藏匿起来,将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我等了一会,心知狼狗死了,我混进宅内一事,也必然会被人知道的,但是我却又

实在没有工具和时间来掩埋狗尸。

    我藉著树木的阴暗处,向前迅速地行进著。

    当我来到屋子跟前的时候,我忽然听得,有一个以日语在大声呼喝著。

    我连忙转过身去,同时也呆住了。

    至少有七头狼狗,正在向前窜去,而带领他们的,则是一个身子相当矮的人,那人

分明是一个日本人,我立即怀疑他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军队中的驯狗人员!

    那七头狼狗是向死狗的地方扑去,我知道,我的行踪,立即会被发现了!

    而在那么多的狼狗,在当地闻到了我的气息之后,我可以说是无所遁形的,我唯一

可以暂时免生危机的办法,是进入宅子去!

    我绕著屋子,迅速地向前奔著,在奔到了一扇窗子之前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我用

力推了推,窗子竟应手而开,我连忙一跃而入。

    屋内的光线十分黑,但是我仍然可以看得清,那是一间相当大的书房,我拉开了房

门,外面是一条走廊,而在走廊的尽头,则是楼梯。

    当我开始向楼梯冲去的时候,我已听到大群狼狗,发狂也似地吠叫起来,而且,吠

叫声正是自远而近地迅速地传了过来。

    我直冲上了楼梯,已经听得那日本人叱喝声和狗吠声,进了书房。

    同时,我听得二楼上一声大喝:“甚么事?”

    在那片刻之间,我真的变成走投无路了,因为我后有追兵,前有阻拦。幸而这时,

我已经冲上了楼梯,是以我还能够立即打开了一扇门,闪身而入!

    我当然知道,我是不能在这间房间之中久留的,因为狼狗一定会立即知道我进了这

间房间的,是以我一进了这间房间之后,我立即寻找出路。

    而当我寻找出路的时候,我才发现,眼前是一片漆黑,甚么也看不到,那是真正的

黑暗,连一丝一毫的光亮也没有!

    我立即断定,这间房间一定是没有窗子的,那么,我该怎么样呢?

    我是不是应该立即退回去?

    外面人狗齐集,我会有甚么出路?我还是应该立即在这间房间中另寻出路的!

    我抬起脚,移开了鞋跟,取出了一只小电筒来,我按亮小电筒,我按亮小电筒的目

的,便是想找寻出路,看看是不是有被钉封了的窗子之类的出路的。

    可是,当我一按著了小电筒之间,我整个人都呆住了,电筒的光芒,照在一个人的

脸上!

    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的对面,一声不响地站著一个人,这实在是令人头皮发麻地可

怖,在那一刹间,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才好。

    但是,那人一动也不动地站著,对于电筒光照在他的脸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的心中,立时又定了下来,心想那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人像而已。

    然而,正当我想到那可能只是一尊人像,而开始放心之际,那人却动了起来。

    虽然他的动作,只不过是缓慢地眨了贬眼睛,但是那也已足够了,因为这证明我前

面的是一个人!因为若果是人像的话,人像会眨眼睛么?

    我后退了一步,本来,我是以想背靠住门,再慢慢作打算的。

    但就在我向后退出一步间,狗吠声已来到了门口,同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在我的

身后,传来了几下断喝声:“别动,站住!”

    门一打开,走廊中的光线,射了进来,我也可以看清整间房间中的情形了!

    而当我看清了整间房间中的情形之后,别说我身后有别动的断喝声,就算没有,我

也是呆若木鸡,一动也不会动了。

    天啊,我是在甚么地方呢?

    这不能算是一间房间,这实在是一个笼子!

    这间“房间”十分大,但的确是没有窗子的,全是墙壁,在我的面前,也不止一个

人,只不过因为我的小电筒的光芒,相当微弱,是以才只能照中了其中一个人而已。事

实上,站在我面前的人,便有四个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