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带著老人家,扬长而去。”

  我感叹:“就算老人家未受伤害,这场风暴也不得了,所有护卫人员全要坐牢!”

  铁天音续遭:“老人家在三公里外被外开,回来之后,并没有处罚不听命令的

护卫人员  若是护卫人员服从命令,他要提早举行国葬了。但是暗中下令,无论

如何要把那一男一女找出来,并要人宝并获!”

  我听铁天音说完,才问:“事情怎么会怀疑到红绫的头上呢!”

  铁天音道:“一次聚会,老人家的小女儿也在,参加的全是上一辈有来头的,

说起这件事,老人家的小女儿详细说了经过,在座有一个人就叫:`一定是他们两

个,那一男一女,我知道。'他这样叫的时候,咬牙切齿,神情极其愤恨。他的左

手包著纱布,看来受过重伤,他喘了一口气,再叫:`那男的叫曹金福,女的叫卫

红绫,除了这两个王八蛋,再无别人!我当时听了,就吓了一跳,忙问他何以此肯

定。他道`我这手,就是毁在他们手上的,这两个人……身手好得如同鬼怪一样,

准是他们,不会有别人!”

【第四章】

  我听到这里,向白素望去,只见白素的神情,难看之至。我问哼了一声:“那

手受了伤的人,曾受过红绫和惩戒,是个流氓。”

  铁天音道:“他是杜彰的儿子。”

  我有点恼火:“是玉皇大帝的儿子怎样,打了就打了,还用道歉吗?”

  铁天音像是没想到我会那么“横”,勉强笑了一下:“当时,老人家的小女儿

就问他受伤的情形,他把当时的情形,绘声绘影,就了一遍  ”

  我冷笑:“他可有说事情是怎么起的?”

  铁天音摇头:“没有  当然是他理亏,他怎么会提。我听了之后,两下一印

证,觉得真有点像红绫妹子,心想这事情非同小可,所以……红绫妹子恰好到了北

方?”

  我吸了一口气:“不会是她,多谢你的好意。”

  铁天音道:“不是最好。”

  白素在这时,却忽然道:“是她,是她和金福!”

  白素忽然之间有了这样的结论,而且说得如此肯定,不单是我,连铁天音也吃

发一惊。

  看白素时,她显然十分认真,因为她面色苍白  她一向行事镇静无比,但是

若是女儿闯了这样的弥天大祸,她自然也难免失常。

  一我忙握住了她的手 其手冰冷。我道 “灯绫怎么会去做这种事”

  白素道:“我不知道,但是那确然是她。”

  我发急:“何以见得。”

  白素望铁天音,“天音在叙述中,曾说那女的曾要把夺来的枪义给那男的,但

男的不错。”

  白素细心,连这档的细节他也注意到了,但我仍不感到那代表什么,我道:

“却又怎地?”

  白素捐了抿嘴:“金福是雷九天的弟子,雷九天这武格大匠,最恨枪械,毕生

不沾手,金福是他的弟子,所以才不接枪。

  我呆了一呆  白素的分折 可以说有理,但也未能十分肯定那男的就是曹金

福。

  白素又道:“我们已有二十多天没有人们的消息了!”

  我用力挥著手,铁天音也神情骇然,我站了起来,来回踱步。铁天音道:“听

老人家的女儿说,虽然个骑四出,但没有影儿,并没有抓到什么人。”

  白素道:“无影无踪,自然难找,一有名有姓,那就难说了?”

  我本来心中委定,可是白素一再如此肯定,我也不免发毛。我一拍战术子:

“我也工她。”

  铁天音换声道:“不可!你一去,反倒成了目标。”

  铁天音的意思是,他们未必找得到红绫,但我一出同,只在跟牢我,就总有找

到红绫的机会,我冷笑道:“我不会让他们认出来。”

  她“明”,当然是摆明身分,到保护区去找女儿,若是女儿好端地在那里与鹤

共舞。当然万事大吉,不然,她的行踪,也不至于连累了红绫。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铁天音道:“兵分三路  我这路兵,要在宫场上下

点功夫,免姓社的分报私仇,蓄意陷害。”

  我大声道:“这一路兵马,重要之至,你应该去执行。”

  铁天音道:“好,我先去见杜彰,由他那边下手,看他管管他的衙内。”

  铁天音说做就做,我一顿足:“应该给她一具通讯仪,现在立即就可以知道究

竟了。”

  白素这时已完全恢复了镇静:“也不急在这两三天  我们之间,要能随时联

络,只怕又要麻烦戈壁沙漠了。”

  找了戈壁沙漠来,两人一听,大是兴奋:“我们的距离,不超过三百分里,保

证通讯和面对说放一样。”

  我苛求:“体积太大的可不行。”

  两人道:“不会在眼镜上,全然不起眼。”

  我忍不住拥抱了他一下  这是最重要的配备。

  当天晚上,我们一起离家,为妨红绫回家,在当眼睡留了字,到了机场,我进

了洗手间,化了五分钟,再出来时已换了一个样子。普通得让人看上十分钟,再闭

上眼,也想不出是什么样子来。

  这样子的造型,最是稳当不过,旅行证件上半真半假(如何“半真半假'法,

不便祥述,以免有人不知轻重学了去,一出事,就是蹲大牢的罪)。和白素先后上

机,第一站,就飞北方的那个大城市。

  本来,我们一直以为,要到了保护区,见到了雷日头,才能知道红绫是不是真

的出了事。谁知道在那座名城的机场才一停机,就看到了一辆房车驶过来,在机旁

停下,机上服务人员也阻止乘客下机,接著,自车中下来两男两女。

  男的板笔挺,器宇斩昂,女的身型切娜,貌美如花,但是却都绷紧了脸,显见

事态严重。

  他们出现时,梯子才驶近机舱,机舱之中,各乘客纷纷交头接耳,不知道发生

了什么理,有见多识广的便告诉别人:“这四号人物,是中央直属的,咱们机上,

敢情有特级贵宾啊!”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神情虽然镇定但是面色青白。我和她,都曾就事情

作最坏打自然,所以我深信不论发生什么理,她都能应付。

  而且,若是冲著白素来,那至少证明他们还没有找到红绫。

  舱门打开,进来一男一女,迳自走到白素身前,男的声音嘹亮有礼:“白素女

士,来事请你共商,请。”

  白素二话不说,站起身,那女的已打开行李箱,把白素的随身行李,取了出来  

这证明白素一上飞机,情报说早送出去了。

  我不动声色,也和其余人一样,现出好奇的神色,事实上,就算那一男一女忽

然指名叫我,我也不会感到竟外,他们的情报工作之佳,举世闻名。

  我自信此晨,在外表看来,镇定如恒,但其实内心,心乱加麻。

  心乱的产要原因,自然是由于几乎已可以肯定,红绫出事了。其次,对方插动

如此迅雷不及掩耳,打乱了我行动的步聚,我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才好!

  我看到白素被这一男一女夹中间,向外走去,直到她下了机,在上车之前,我

才看到她伸手,理了一下头发。这个动作,在别人看来,不经意之至,但看在我的

眼中,总算稍松了一口气:白素在向我表示不要慌张!

  我伸手按下了所戴的眼镜杠上的一个小凸出点已听得白素在问:“到哪里去?

  那男的答得很客气:“首长想见阁下。”

  白素问哼了一声:“为了我女儿?”

  那男的道:“对不起,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要把人请到。”

  这时,总共是两男两女,和白素一起上一车,车子已绝尘而去。而机上的乘客,

一面喷喷称奇,一面也开始下机,我夹在中间,心中对戈壁沙漠大是佩服,他们说

这通信仪的有效距离是三百公里,我倒不必离白素太近,白素和要她见的首长,会

面之处,只在不在山腹之中,那我就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这样想,实在是太乐观了,等出了机场,找到了酒店,其间大约是一小时左

右,我听到白素只是说了几句话,表示她还在车中。

  而当我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口,无目的地望著街景时,听得白素在问:“到了?”

  那男的道:“请!”

  又过了三四分钟,又是那男的声音:“女士,你身边有精密的电子设置,请

把它除了下来。”

  白素的回答中,充满了惊讶:“这样隐藏,你们都查得出来!”

  那男的道:“我们的设备,并不落后,请你除下来,我们会妥善保管。”

  白素笑了起来:“真对不起,你偿可能不知我隐藏的方法  我吞进了肚子,

一时之间,难以`除下'。

  那男的笑:“女士真幽默,像女士目力至佳,何必戴这玩意?”我听到这

里,不禁苦笑  对方太厉害了,我和白素的联络要中断了!。

  白素坦然接受失败:“好,真了不起!”

  那男的却客气:“不算什么,主要是个察仪器的结果,啊,是超小型的通讯仪,

有效距离是多少?”

  白素道:“三千公里  它是靠人造卫星的线路运作的,很有

  用。”

  那男的“嗯”了一声:“在收听的,一定是先生了,真是名不虚

  传,你要不要向他说几句话?”

  我听到这里,暗骂了一句可恶,同时,也知道白素故意“有效距离,”

  说成三千公里,那可以使他们不能料到我跟了来。

  白素回答道:“不必了。”

  男的又道:“那么允许我来说几句  先生,首长也想见你,

  请你大驾光临。

  我没有给他回凌晨  对方的手段,极之高强,现在我和白素都处于下风,不

宜多暴露。

  那里的把话重复了三遍,才问白素:“先生应该听到了?”

  白素声音悠然:“你该去问他!”

  接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双手握著拳  我必须另辟途径去查红绫的下落,那当然得从保护区做起。

  从这大于市到保护区去,至少还有一千公里,我需要有效的交通工具,铁天半

的提出“兵分三路”建议的同时,也给了我几个他的“铁哥儿”的名字,都是和他

身份差不多,他说他们绝不会出卖我,可以找他们的帮忙。

  在这个城市中就有两个,我望著两个人的名字,选了其中一个,姓宣名保,外

号人称:“小命不保”铁天音设说这怪外号的来由,此人仗著老子在官场的势力,

开设了一家高档酒楼,据说其中的豪华程度,和所能提供的各种享受,超乎想像之

外。

  事不宜迟,我立即依址前往,其时已是夕阳丁下时时候,残阳如血,要经过一

条大江的时候,滚滚江水都映成 一片金红色。这条大江,在隆冬之际,整条会冰

封,夕阳映在冰层上,怕又是另外一番景色了。

  那家会所开设在一座俄国式的大洋房之内,房子外在是一座相当大的花园,被

布置得花团锦簇,虽然俗,倒也不失热闹,不时有些花枝招展,容颜鲜明的姑娘来

往,也有人骑著摩托车闯理来。

  屋之门口,有两个头戴歪帽,唇上吊著纸烟的男人站著,目光冷漠,声音更像

是机械人发出来的一个道:“找谁?”

  我道:“宣保。”

  另一个的声音,也好不了多少:“谁找?”

  这两个人像是连多说一个字也嫌费劲,我也懒得和他们计较,照铁天音的吩咐

回答:“石头里蹦出来的!

  此言一出,两人的态度,顿时大大改变,虽然他们歪打量,你是一副不信的神

色,但是态度好多了,各自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齐声:“宣老大在三楼上楼梯左

拐,后房间  进门去之前要敲门,老大难免正在小命不保”

  我知道宣保的外号叫“小命不保”,但这时两人这样说,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也不好问,以免他们识穿我根本不认识宣保。

  反正那不是什么好话,倒可以肯定,因为两人在说的时候,大有不折好意的笑

容。我也回以性质相类似的笑容,迳自走了进去。

  一进房子,我倒大是诧异,屋子的格局很好,是有气派的旧建筑,难得的是所

有的布置,华丽宏大,看得出是专家的手笔,而且布置装饰者,胸中大有丘壑,不

是泛泛之辈。

  屋中男女都有,有的在谈下棋,有的在看书,一个画家正替一个几乎全裸的模

特儿作画,那模特儿美得颇有性格,也很脸熟,可能是一个著名的电影演员。其他

各色人等,不知身份如何,但造型神态,和门口那两人,却大异其趣,背景音乐,

是著名的A小调钢琴三重奏,优雅动人。

  我直上三楼,没有人和我打招呼,我也不理人。然后到了那两个人所说的房门

口,敲门,门内有人叫:“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我又好气又好笑:“石头里蹦出来的找上门来了。”

  门内“啊”地一声,过了一会,门才找开,开门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  

何以一见就知他身材瘦削?道理很简单,因为他是穿著长褂,赤著上身,肋骨根根

可数。

  现在并非打赤膊的天气,再一看,房中还有两个妖里妖气的女子,正神情尴尬,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而且衣衫凌乱。

  这一来,我多少有点明白了门口那两人所说“小命不保”的意思了。我笑了笑

:“不好意思,打扰了!”

  门口那男子一把拉了我进去,瞪了那两个女人一眼,两个女人急忙走出去,他

才把门关上,向我一笑:“漂亮妞儿太多,迟早小命不保!”

  我回了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  至此,才算知道了他这个古怪外号的

来历。

  他大是得意,一面穿衣服,一面问:“你就是铁天音所说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铁天音如何向他介绍我,我这时看起来是普通,所以他看来觉得不像

  我点了点头:“他说,有事可以找你,我要到丹顶鹤保护区去,见保护区主任

。”

  宣保为人虽然吊儿郎当,可是办事倒不含糊,他问:“你是要到保护区去,还

是要见那区的主任?”

  我想了一想:“先见了主任再说。”

  宣保道:“那好,限他七十二小时来报到,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我怔了一怔。他笑了起来:“我当然没有那权力,借用老头子办公室的名义,

省长也叫来了。”

  我一面想,一面摇头:“不好了,这样一来,会让人知道可能是我来了。

  宣保道:“有人找你麻烦?你不用怕  ”

  我压低声音:“我妻子一到,在机舱,就叫两男两女请了去见`首长',我不

想步她的后尘。”

  宣保听了我的话,神情讶异之至,盯了我好一会,才道:“你还真有来头,大

头子是为你们来这里的。”

  我皱眉:“我不知道大头子是谁。”

  宣保道:“我是听老头子说的  老头子是我爸,叫我这几天听著点,说是京

城下来了位大头子,有特别任务。大头子来头不小,要是犯在他手里,老头子也罩

不住,这大头子,就简称首长,一人出动,光是警卫,就排了三节专列!”

  宣保以地那位首长的形容有点夸张,我冷冷地道:“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宣保嚷叫了起来:“没有什么了不起`老人家'的特使!”

  我叹了一声:“就是因为我女儿和另一位小朋友,打了老人家惹了祸,我才来

的。”

  刹那之间,自开门以来,一直有著一种不可一世神情的宣保,如自在鼻孔之中,

燃著了一对电光炮一样。我从来也未曾看到过一个人在刹那之间,可以变得如此彷

徨无依,几近恐慎,如此不知所措的!

  他在整个人发了一阵颤之后,就不断团团转,一面转,一面拍打打著自己的头,

同时不住地道:“小命不保!小命不保,这次真是小命不保了啊!”

  我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大声道:“你要是害怕了,当我没来过!”

  我连说了三遍,他看来灵魂已吓出了窍,竟没有改变他的动作一一这使我感到

事态确然严重之至。我抬脚,在他的小腿胚骨上踢了一下,那地方痛感神经集中,

受了刺激,颇有提神醒脑之效。

  果然,他发出了一声怪叫,不再转动,身子一歪,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向

我定定望业,我再把话重复了一遍,又过了好一会,他眼中才算有了些生气。

  他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是:“唉,我早说,铁天音比我有种多了!”

  我耸了耸肩:“看来是,为了使你小命得保,我这就告辞!”

  他忽然又跳了起来:“你一出门口,就会叫人抓了去!”

  我摇头:“没那么容易,我改了容貌。”

  宣保一顿足:“你想要什么帮助?”

  我道:“一辆不起眼,但性能好的车,以及一个熟悉保护区的助手  我可以

付任何酬劳。”

  宣保这时,看来已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之中恢复了过来,他想了一想:“车易人

难。”

  我道:“这个人非但要熟悉地理,而且还要熟悉人头,这才有用,我再重复一

遍,不论事情成不成,酬劳都照付。”

  宣保口中念念有词。神态阴晴不定。

  过了一会,他忽然问:“像我这样,在外面美美的过上一年,得花多少钱?”

  我闷哼了一声:“不是钱的问题  像你这样,没有可能在外面美美地生活,

只能在这个闭塞的环境里泡著!”

  宣保大怒:“你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从北大荒下来的姑娘小伙子,有

不少在法国瑞士美国得比谁都好,像……”

  他接著,说了五六个人名,男女都有。这些人都确然“混得很好”。他又道:

“我的条件都比他们好,像杜小难,他老子远不是权力中心人物,也一出去就人五

人六的了  他叫人打断了手指,听说那是他自己招的,把外面当里头了。”

  我笑:“那个桂小什么的,手指断了,也是我女儿的杰作。”

  宣保伸舌缩头:“可千万别叫我遇见了那女霸王,不然,真正小命不保了  

你还没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我道:“那没有底,十万美元一年是过,一百万一年也是过。”

  宣保口气大:一百万一年我也拿得出,可是我不想像杜小基那样丢人现眼,我

要一出去,就前呼后拥,大大吃得开。”

  我道:“只要有拥,和你老子的名号,容易,外面很多人在找攀上你这种衙内

的机会,要一夜之间,成为社会名人,也不是难事。”

  宣保又想了一会,又道:“好,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安全带你去见保护区主任,

就我带你去!

  我想不到搞了半天,他会自荐。我摇头道:“算了,看你刚才那种三魂不在,

六魄消散的样子,我怕你帮不了我什么忙。”

  宣保冷类一声:“那是迅雷不及掩耳,连`老人家'都敢得罪,哪能不叫人吃

惊,你先别拒绝,我还没有说我要的酬劳哩!”

  我闷哼:“你想要佬酬劳?”

  宣保提出来的要求,当真是我再也想不到的,匪夷所思的意料之外!

【第五章】

  宣保盯著我,一字一顿:“你得和我拜个把子!

  一时之间,我实在无法接受  “拜个把子”这种语言,几十年都没听说过了,

那是北方土话,意思就是义结金兰,两人成为结义弟兄!

  定过神一后,我只觉得事情荒谬可笑之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宣保瞪著眼

:“你笑什么?我不自量力,想和你拜把子?”

  我知道在这种事上,一定要快刀斩乱麻,不能和他纠缠不清,所以我毫不客气

地道:“正是此意。”

  他也不沮丧,反应极快:“那我就拜你为师!”

  他说著,就要下跪叩头,我一伸手、把他拽了起来,加重语气:“我从来不收

徒弟!”

  他发起急来:“那你和铁天音是什么关系?”

  我告诉他:“我和铁大将军是童年好友,天音叫我一声`叔'我自然得应著。”

  宣保又有了新发现:“那我就跟他叫,我和天音,是拜过把子,砍过血的!”

  我不知道他何以一再要确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想来是为了行事的方便,他最

后提出来的这个方法,自然可以接受。所以就点了点头。

  他道:“你说两句广东话来听听。”

  我依言说了几句,他很高兴:“就像老头子说的一样,你就用这口音说话,我

叫你叔,人家一准认为你是老头子的弟弟!”

  我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宣保道:“你不知道,要是你有了这个身份,做起舒

适事来,都方便多了,你先在这里住下,我替你先去联络保护区主任。”

  我沉声道:“先别说有我这个人在。”

  宣保一扬手:“小心,要是没有三分机灵,还能活到现在,早就小命不保了。”

  这个人,说来很是有趣,难以分类,连人性大辞典中,只怕也有查不到的。

  当下我先回酒店,取了行李,再到他那里去,只见他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见了

我,就一把拉了我进去,一直到了三楼一间布置豪华的房间中,才能低了声音:

“那个叫雷日头的保护区主任,被隔离审查了。”

  我吸了一口气,宣保又道:“事情和他从国外请来了两个顾问有关。”

  我苦笑:“那两个顾问,一个是我女儿,还有一个是她的朋友。”

  宣保吐了吐舌头,看来这一个多小时之中,他打听到的事还真不少;“好家伙,

听说他们盗走了一件国宝,盗宝时,恰好老人家在,竟把老人家当人质。”

  我叹了一声:“真是胡闹之极,算算没有这个可能,但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宣保再道:“那首长就是为这事出京的,全国下令,将他们两人,列为特等紧

急首要通缉的疑犯。听说两人个子特高,这些日子,高个子男女都惹麻烦。”

  听了这一段话,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说天下之大,要躲起来不让找到,

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闹了个全天下通缉,和寸步难行也差不多,就够麻烦的了。

  刹间之间,我思念电转,想著他们可能的藏身之所,首先想到的是苗疆,那里

是红绫的老家,在那里,红绫还可以和她外婆联络,人间的力量再大,也奈何她不

得  自从在铁天音那里,知道红绫和曹金福两人闯了祸之后,我其实并不为他们

的安危担心,我只是奇怪,何以他们要做这样的事。

  宣保又道:“婶子一见了首长,就和首长达成了协议,说是

  我一时之间会不过意来:“谁是婶子?”

  宣保瞪大了眼:“我叫你叔,你说谁是婶子?”

  这小子浑得可以,但是打听消息的本领,却非同凡响,我忙道:“什么协议?”

  白素一到就被接走去见“首长”,那么快就有了协议,倒颇出我意料之外。

  宣保道:“由她出面,叫两人现身,只要交还国宝,一切决不追究!”

  我默然不语,宣保道:“这条件可能说是宽厚之极,卫叔,要不是你来头太大,

绝不可能有那么好条件,少说也得三十年!”

  我沉声道:“这消息是假的,她不会叫了孩子现身,也不会相信承诺。

  宣保不说,继续道:“他们也知道你`去向不明',估计也进来了,好家伙,

要是知道我叫你窝在会所,老头子也罩不住,小命不保了!”

  宣保说这话时,真的很兴奋,可知他追求异样刺激的程度之深。

  我道:“消息很多,可是都没有用,最重要是要见雷日头一面。”

  宣保摇头:“他被首长带来的人隔离了审查,那些人个个都是大内高手,没有

门路可走。”

  我来回踱了几步:“你设法放话过去,说雷日头要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

种事来,找他们的下落就容易多了,叫他们去问雷日头。”

  宣保道:“只怕早问过了吧!”

  我有点烦躁:“那就把雷日头的口供弄一份来!”

  宣保望了我片刻,才用力一顿足,大声道:“好,拼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

马,我豁出去了,就跟著你胡乱闹吧!”

  我冷笑:“我还以为你一早就什么都敢做的哩!”

  宣保叹:“哪能像你们那样连老人家都敢得罪。我们再倒腾,总还有一道紧箍

咒在!?

  我知道,我随随便便一句话,他要做大量功夫,而且过程一定十分危险,所以,

我衷心地道:“谢谢你!”

  定保摆出一副慷慨激昂的神情,用力拍著胸口。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通过什么途径,取得了我的怕需  那其实并不重

要,当然我也可以问清楚,然后详细写出来,但是整个故事就散了,看故事的人就

会觉得无趣,卫斯理的故事,也就不能说上几十年。

  闲话少说,宣保一副风萧萧兮兮易水寒的神情去干他的活动。我在这幢大洋房

中到处转,发现很有些艺术家和知识分子在。有一个诗人在朗诵看来没有听得懂的

诗。

  在这里,还有一个好处是,谁也不主动和谁打招呼,那再好不过。

  我在一间有人奏古琴的房间中,找了一个舒服的角落坐了下来,闭目聆听琴音,

可是心神总是宁静不下来,连勉勉强定心神都做不到。

  我自己心乱如麻,所以进来的时候,只听得琴音叮咚。弹琴的是何等样人,并

未曾在意,同时也没有留意房中还有些什么人。

  过了一会,我才发觉琴音已没有了。我睁开眼来,才发现房间中其他人都已离

去,只有奏琴者和我。那奏琴者正望著我,他是一个满面皱纹,但又不是年纪很老

的中年人。我出于礼貌,向他点了点头:“阁下奏得一手好琴!”

  那人淡然一笑:“阁下根本不是来听琴的,怎么得出好坏?”

  我怔了一怔,不禁低叹了一声。那人又道:“阁下一进来,琴声就大是维乱,

可知阁下心乱如麻,我停奏已有十多分钟了,你才知道,可知心事重重!”

  这人谈吐极其优雅。而且,听琴者的心情,扰乱了琴音这种事,只有在历史记

载中读过,在现实生活之中遇上了,也是一种新的经历  原来真有这种事,至少

他说中了我的心情!

  我再叹了一声:“俗人心事,难瞒高人法眼,实在抱歉得很。”

  那人道:“心情再重,也无补于事,不知能闻一二否?”

  我摆开双手:“竟不知从何说起!”

  那人道:“是,人生正不知从何说起!”

  他说著,伸手在琴弦上一阵乱拨,竟发出了一阵如同狂风骤雨一样的杀伐之音

  待到琴音静止,他拿起琴来,夹在胁下,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才略停了一停

:“阁下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心中陷情之深,可想而知!”

  我陡然震动  我的化妆术精密之至,等闲人绝对识不透,而这个却一言道破,

可知卧藏龙,到处皆有高人。我忙道:“请留步!”

  他站定了身子,我站了起来:“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缓缓转身:“先请教阁下  ”

  我不禁大是踌躇,我此来很是秘密,不想公开,这样才能和白素“兵分二路”

行事,若是一报姓名,谁知道他是什么人?

  我就算很想结交这个人,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也只好放弃。

  所以我只好摇头:“真姓名不便相告,假姓名没有意思。对不起!”

  那人淡然笑:“有些人总以为自己大名鼎鼎,一说出名字来,人家铁定知道,

其实未必!”

  我点头:“你说得是,我实是有难言之隐,也怕连累了别人。”

  那人一声长笑,打开门,扬长而去。

  我呆立了一会,也离开了房间  后来,这个人的言变举止,使我深信此是君

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但当时自然想不到,他会和整件事有相当重大的关连。

  足足有三十多小时,未见到宣保,休息了一会,又在城中乱晃了好久,此方城

市之中,此城最具性格,情调极好,我心情不好,所以也无心测览,只是在一处胜

迹旁,等了好久  那是我和白素约好了见面之处,我希望她会出现,但却没有结

果。

  我在那里,留下了记号,表示我来过,白素如果抱著和我一样的心思到这里来,

一定可以发现我留下的讯息。

  然后,我再回到会所,会所中的厨师是一个老俄国人,会煮香浓之极的俄国浓

汤,风味绝佳。

  我在吸喝热气腾腾的浓汤时,宣保出现,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先连喘三口大

气,这才道:“幸不辱命!”

  他用很帅的手法,把一卷录音带和一张纸。放在我的面前。

  我一眼看去,当然无法从录音带中看出什么名堂来,可是一看那张纸,口中的

一口热汤,登时呛住了喉咙,几乎没令我窒息了过去!

  我一呛,令我胸口好一阵发痛,脸色自然也要难看有多难看  宣保后来说,

我的脸像一碗猪肝汤。

  那张纸上,是一个脸谱,看得出是彩色复印机的制作,那是一个狰狞诡异之极

的脸谱!

  这样的脸谱,只要见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尤其是口角的那几缕鲜血,简

真令人心中直透出一股寒意来!

  我之所以如此惊诧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那脸谱的恐怖,而是在不久以前,在

蒙古的荒山中,寒风凛冽的营帐之内,我就曾和一个戴著这种面具的人,煮酒夜话!

  那个人,我不知他姓什叫么,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是谁,我称之为“神秘高人”,

而我们“夜话”的范围,也大得匪夷所思,牵涉到在我的故事之中,被称为“一二

三四号”的外星人,牵涉到了成吉思汗的陵墓。

  当时在场的,还有本来是地球上最优秀的盗墓人,但是生命形式却经过了改变,

变成了不知是什么的齐白。

  这一切复杂无比,曲折得绝非三言两语所能交代明白的,这都记述在《改变》

这个故事之中。

  我之所以如此惊愕,是我以为和那神秘高人一别之后,只怕再也没见面的机会

了,再也想不到,如今的这件事,根本和神秘高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居然又会扯到

了一起,看到了他的面具!

  一时之间,我思绪紊乱之至。盯著那面谱,一动也不动,宣保看到我这等情景,

也吓了个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我才吁了一口气,伸手向面谱指了一指:“什么意思?”

  宣保竟然道:“我也不知道,交给我的人说,听了录音带,自然知道  你认

得出这面谱?”

  我点了点头,疾声道:“失陪了。”

  宣保忙道:“我和你一起听。”

  对于他这个要求,我没有理由反对,于是,我们就一起听那卷录音带。

  那卷录音带中记录的,是这个故事的关键情节,所以要详细叙述。

  录音带一放,又是出乎意料之外,首先听到的,竟然是白素的声音!

  白素声音镇定,她在向人打招呼:“雷主任,你好!”

  接著,便雷日头的一声惊呼:“啊呀,夫人,你来了,不……来了!”

  白素道:“我当然要来  我女儿生死下落不明,我能不来吗?”

  接下来,是一阵听来很古怪的声音。宣保问:“那是什么声音?”

  我没好气:“那是雷主任叩头。”

  宣保不忘幽默:“好家伙,常言道叩头如捣蒜,声音还真有点像!”

  我闷哼一声:“请你少打岔!”

  宣保吐了吐舌头,可是他这舌头一吐,就好一会没缩回来,因为这时,另外有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那声音听来很威严,在喝“雷日头,你这是干什么?”

  由于宣保的反应强烈,我向他望去,他指著录音带:“这……就是`首长'的

声音,好家伙,十大元帅归天之后,他排名也在十名之内了。”

  我“嗯”地一声:“事关重大,他们一起审雷日头。”

  雷日头的声音之中,有著明显的哭音:“我向卫夫人赔罪,先生来了没有?

我该死,我也向他叩头,任凭两位处置。”

  这期间,“首长”曾不耐烦地闷哼数次。等他说完,白素才道:“你别这样,

事情发生了,总得想办法解决,你先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白素不问“发生了什么事”,而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自然大有道理,那

是已认定了雷日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容他支吾和打马虎眼。

  白素真是好脾气,叫我就飨以老拳,责问他当日是如何保证的了。

  雷日头喘了好一会,才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们两人深入丹顶鹤生活区,

很高兴,红绫更是兴高采烈,金福也是,我去看了几次  ”

  白素沉声问:“那地方很远,你怎能要去就去?”

  雷日头道:“保护区有两架小型直升机,我可以随时使用。”

  白素“哦”了声:“我忘记你是保护区主任!”

  这时,“首长”补充了一句:“他还兼著保护区军方的负责人,不然,临近边

界,他也不能乱飞。

  雷日头道:“是,首长记性好,这职位还是首长任命的,任务之中  ”

  “首长”责吁:“住口!”

  接下来是几秒钟的沉静。

  我听到这里,不禁责自己疏忽  我竟一点也没有想到过雷日头可能有军职在

身!

  如果早知道,我是不是会因此而阻止红绫的行动呢?这一点,连我自己都十分

迷惘,未敢确定,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没有用,需要集中精力应付目前发

生的意外。

  只是听雷日头的口气,他这个“保护区主任”的职衔,反倒是虚的,他真正的

职务是军职,且负有相当秘密的任务,他说漏了,立时被“首长”喝止了!

  我问宣保:“雷主任另外的秘密任务是什么?”

  宣保苦笑:“这种事,往往由最高层越级布置,神秘得很,我老头子虽然贵为

军区司令,也未必知道。”

  我道:“放在心上,随时打听。”

  宣保大声道:“得令!”

  我和宣保在说话时,或暂停聆听,或继续听。事后补叙,同时进行的事,交叉

叙述,读者君,敬请留意。

  雷日头在继续:“最后一次,我去看他们,开始也一直没有异样

  白素道:“这时,他们在何处?”

  接著是摆开地图时纸张所发出的声音,白素“啊”地一声:“那么北纬度,也

有丹顶鹤的踪迹?”

  雷日头道:“再北都有。不过那过了边界,就不是我管的范围的。”

  白素冷冷地道;“你管的地方也不少了,整个边防区都在内。”

  我听得出白素是故意装成不经意地说的,一时之间,也不知她那样说,有什么

用意。

  没有听到雷日头说什么,倒是“首长”道:“快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你可得

照实说,不冷乱编,你上三次的口供还在,若是乱编,必有错漏,你要小心!”

  “首长”的话,看来像是在“逼供”,但也同时把白素的话化解了。

  这时,我隐约感到,雷日头的秘密任务,可能是和边防有关  我没有进一步

想下去,因为其是无认为那和整件事没有关连。

  雷日头道:“他们提出一个要求,要借我的直升机一用,我……没有道理不答

应他们。”

  “首长”在这时,发出了一下表示不满的闷哼声,多半还有严厉的目光,所以

雷日头连向书记解释:“他们保证了不过边界!”

  我听到这里,不禁暗暗吃惊:难道红绫闯的祸,不单是得罪了老人家,而且还

惹下了国际纠纷?

  雷日头又道:“他们非但保证了不过边界的,而且也保证了不离开我的视线范

围之外。他们的目的,是想居高临下,看清楚那里一组湖泊的形势。”

  “首长”仍在表示他的不满:“你就相信他们的保证?”

  雷日头还没有回答,白素已抢著道:“咱你家的孩子,任何保证都可以相信。

倒是雷主任,身任要职,保证却靠不住。”

  雷日头叫起屈来:“夫人,真是看不起我啊。”

  “首长“冷冷地道:“你视力范围之内,那能有多远?”

  雷日头慌慌了一下:“当时,我抓著一只望远镜……是八十倍的军事望远镜!”

  “首长”声有怒意:“那他们就可以飞过界去了!”

  雷日头道:“没有,他们答应过不飞过边界去的,他们并没有过界。”

  我不知道何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那么久,因为“首长”分明是早已听过雷日头

的供词的,不但听过,而且听了三遍之多。

  他必然是想在这一点上求证真实性,所以才反覆查问。诸可知,这件“借直升

机”的事件,后来有出人意料的发展。

  雷日头继续道:“他们上一直升飞机,就向北飞去  开始向北飞,确有此需

要,可是估计他他们飞出了十五公里之后,还在继续向北飞  已快过界了。我才

著急。”那时,在望远镜中,我可以清楚看到他们。”

  我估计了一下,十五公里,八十倍的望远镜,若是视野良好。确然可以看得相

当清楚。

  雷日头续道:“这时,他们忽然降低,接著,就……降落了……应该是降落了

。”

  白素和“首长”齐声道:“什么应该降落?”白素补充了一句:“你不是查以

看到他们的吗”

【第六章】

  雷日头的声音有些苦涩:“那是湖边,林木相当茂密,直升机若有是低于密林,

那就……被遮住了。”

  “首长”冷笑一声:“孩子的保证靠得住?”

  白素沉声道:“那不能怪孩子,孩子不知道在这种情形下,雷主任会看不到他

们  而他们确然并未越出雷主任的视线范围之外!”

  白素的说法。极近狡猾,但一时之间,却也难经驳得倒她,真要咬文嚼字起来

。“视线范围之内“和”看得到”,确实有一定的分别。

  我听到这吴,也感到很奇怪,心知孩子们的行动,一定有原因,但却又不知原

因何在。

  “首长”同哼了一声:“毛病一定出在这里,据我的分折,直升机降落在那段

时间内,他们和什么人见过面。取得了联络?”

  我大是讶异,不知道何以“首长”会凭空有此分折,白素的反应也和我一样,

立即问:“何以见得?”

  “首长”道:“你再听他说下去就明白了。”

  雷日头连吸了几口气,先表白他自己的态度:“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警惕性,一

见到这等情形,我也不禁大是著急,可是他们离得远,著急也没有办法,大约七八

分钟,才又看到升机起飞,直飞了回来。”

  白素问了一句:“七八分钟?”

  雷日头道:“是,不超过八分钟,我频频看表,所以很是肯定。”

  “首长”冷笑连声:“早约好的!”

  我听到此话,仍听不出何以他肯定孩子们在林中曾和他人会过面的原因。

  雷日头在继续:“他们一回来,我就踩著脚责怪他们,金福涨红了脸仍不出声,

小姐说了一句:`有点意外,非降落不可,没什么事。'看起来,他们两人,本

身也发生过争执,而且,还象是争得很凶!”

  我眉心的结越来越大,想来白素在听得雷日头这样说的时候,也和我一样反应

。因为曹金福人极憨厚,对红绫更好。他本身也没有什么主意;一切都照红绫意见

行事,若说他们两人之间,竟然起了争执,可知道事情一定非同小可了。

  “首长”又在责难:“她说没事,你就信了?”

  雷日头忙道:“我就是不信,所以才有后来的发现。

  若换了是我在现场,我一定催雷日头说后来发现了什么。但白素的性格和我不

同,她道:“请循序说!”

  雷日头道:“当时我心中虽然起疑,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见小姐急急走了开

去,金福神情焦急,连连顿足,我心中更是起疑,就问:`金福,出了什么事?'  

我素知金福为人,打死也带不出一句谎话来,必然会实话实说的。”

  我听到这里,必中不禁感叹,将“打死也说不出一句谎话来”的评语,放在曹

金福身上,自然再恰当也没有。只是这样的评语,是褒是贬,真难说得很。

  白素也和我有同感:“这孩子,太老实了!”

  雷白头扬声音无奈:“他是不会说谎,可是,他要是不说,杀了他,他也一样

不会说。当时他向我望来,看他的种情,实在是想和我说什么,可是两片唇,却闹

得比受了惊的蚌更紧。这时,小姐在叫他,他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身后没有什么,他望向远处,只在看远处,刚才直升机降落的那片林子,接著,

他就追了上去,追上了之后,两人又争执什么,可是隔得远了,又是上风,所以我

听不到什么。”

  白素道:“后来你没有再问?”

  雷日头道:“后来……后来我看他们走远了,心中越想越起疑,就上了直长机,

吩咐向那片林子飞去,飞到之后,降落在林子中的一片草地上,那草地上有过明显

才降落过的痕迹。我下机一看,就在左侧的一株树上,看到钉著一块木牌,牌上颜

色鲜艳,绘著一个狰狞可怖,诡异绝伦的面谱。”

  白素“哦”地一声:“什么样的面谱?面谱呢?”

  “首长”道:`在这里,你看  ”

  接下来最好几秒钟的沉静。

  我不知道当时白素在外表看来反应如何,但是却可以肯定,她的内心,和我见

到那面谱时一样,一定感到意外和吃惊。

  因为,我和齐白,远到蒙古去找成吉思汗陵,在寒风呼号的晚上,有神秘密怪

客进人营帐的那一段经过,我曾和她祥细说过。

  而且,我也把那神秘高人抽戴的诡异机具,画出来给她看过,她见多识广,差

不多三山五岳人马,都可以说得出头来,这样古财的面具,显然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但白素看了之后,却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当真神秘之至。”

  我已将那人称之为神秘高人,自然也没有期望白素一下子就把他认出来,也没

有再研究下去。

  那时,白素再一见脸谱,自然而然立即会联想到那神秘高人,当然那是意料之

外的事。

  “首长”先打被沉寂:“夫人,你对这个有什么意见?这明显地是代表了一

个人,是一个人的标记,这是什么人?”

  白素的声音,听来镇定之至:“不知道,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人。”

  白素说的是实话,她确实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人,所以她说来也自然之至”。

  “首长”哼了一声:“推测曹金福和卫红绫,就在那里和这个人见过面。

  白素仍是那句话:“何以见得?”

  这次却是雷日头回答:“在树周的草地上,有不少杂乱的脚印,明显是三个人

所留下的  两个特大,一个则正常。”

  曹金福和红绫的个子大,脚自然也大,那神秘高人的个子,在我的印象之中,

也不能算少,但双起他们来,就算是正常了。

  当我听到这里时,我心念电转:孩子们确然和神秘高人会晤过,难道一切都和

那神秘高人有关”

  一想到这一点,我反倒放心了。

  本来,如果只是曹金福和红绫两个人胡闹的话,虽然说他们都有过人之能,从

毕竟年纪轻,不知天高地厚,处境很是危险。

  但若是事情和那神秘高人有关,我虽然不知道神秘人物的身份,但寒夜畅谈所

得的结论是,这位高人非但神秘莫测,而且见多识广,能力更非同风响,又常年和

外星人打交道,我和白素,用尽了方法,一点也猜不出他的身份来。

  这样的一个人物,不会胡闹来,孩子们的事和他有关,自然可以放心。

  所以,我不由自主舒了一口气,在一旁的宣保当然不明白,我想些什么,只是

奇怪地望著我,不过这小子也很机灵,他立时问:“你知道那是什么人””

  我摇头,答案和白素一样:“不,我不知道。”

  白素在问:“在那里,还找到了些什么?”

  雷日头道:“没有别的发现,事情如此可疑,我准备好好地问一问金福,可是……

可是……”

  雷日头在迟疑,在“首长”连声冷笑声中,他终于道:“可是两人已不见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做了些什么事!”

  “首长”再哼了一声:“夫人,照这种情形来看,曹金福和卫红绫,一定是

受了他人的教唆,所经才犯罪,关键是那个教唆者  ”

  “首长”这样说,在他来讲,可能是出于好意,把曹金福和红绫置于“从犯”

的地位,自然罪名可以轻一点。但是他的话,我听来却觉得刺耳之极,想来白素也

是一样,她不等“首长”说完,就不客气地打断地他的话头:“对不起,现在凭哪

一项证据,可以确凿证明在京城盗宝的是他们两人?”

  “首长”怒道:“不是他们,是谁?”

  白素冷冷地道:“在法律程序上来说,一点证明都没有,一切只是推测。”

  “首长”也不好意思,他也冷笑:“别用什么法律程序来吓我  若不是他们,

你来作什么?”白素道:“我听说女儿有意外,做母亲的,当然要来,我来向雷主

任要人,雷主任曾向我保证过,孩子的安全,他要负责。”

  “首长”提高了声音:“他负个屁责!曹金福和卫红绫罪行严重,破坏性极大,

那是死罪。”

  白素没有反应,接著,听到了雷日头的一下呻吟声,想是“首长”的话,令他

大大的吃惊  我也听得心惊。“首长”绝非虚言,在这种地方,那的确是可判死

刑的行为。

  而录音带到这里就停了。

  我比手握拳,神色凝重,宣保安慰我:“别太相信“全国通缉”的威力,好些

全受全国通缉的人,都轻易逃出了国。”

  我摇了摇头:“我倒并不担心这一点,只是奇怪事情何以会和那神秘人物有关

。”

  我说的时候,向那面谱指了一指,宣保道:“啊,你果然识得下此人?”

  我再摇头:“不认得,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何等样人。但是我曾和他有一夜长谈  

现在我想再见他,我还是要到保护区去。”

  宣保问:“到那湖边的林子去。”

  我点头:“他既然曾在那里现身,就自然只有再到那里去找他。”

  这次轮到宣保摇头了,他不但摇,而且大摇特摇:“不能去,也不必去  那

地方,我看埋伏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等著抓这个主犯立功,他根本不

会在那地方出现,你去了,白搭;而且小命不保!?

  宣保所说的,本来是最简单的道理,我由于思绪紊乱,竟没有想到。

  这也证明宣保很有头脑,我在他肩头上拍了拍,表示欣赏,同时,我又有了主

意,我道:“我要走了,白素一定会来找你,你告诉她,我到蒙古,设法去找那个

神秘高人,她如果有什么话要给我说,也可以告诉你,拜托你成淡我们的联络人。”

  宣保十分乐意,大声答应。他又发表了一番意见,令我对他更是刮目相看。他

道:“其实,你想到了要到那里去见那个神秘的人,卫婶一定也想到了,说不定首

长会亲自陪她去。”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我也恰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对他的心思灵敏,又有了新

的认识。

  我道:“正是如此,你比我还想得早!”

  宣保用力上挥手:“你到蒙古去干什么?我可帮得上什么忙?”

  我笑了起来:“你肯定帮不上,我到蒙古去,是去参加一个考古队,那考古队

的目标,是成吉思汗的陵墓。”

  宣保听了,眨了半天眼:“我和我们现在进行的这档子的事,扯得上关系吗?”

  老实说,我在这样讲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事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所以我道

:“只怕扯不上,但我上次是在那里见到神秘人,现在又想见他,循老路去找,总

是不会有错的。”

  宣保也很爽快:“那就后会有期了!”

  我由衷地道:“很高兴认识你。多谢天音给了我你的名字。”

  和宣保告别,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恢复上次参加蒙古考古队时的外貌和身份。

  上次我和齐白一起参加,在和那神秘高人会晤之后,听从了他们的意见,一夜

长谈之后,第二天,和齐白一起不辞而别,当时只当是再也不会和这个考古队发生

关系的了。谁能料到相隔不多久,又要旧地重游。世事当真是难料得很啊!”

  当然,我也准备了一番说词,以解释上次的不辞而别。我估半他们在测有找到

成吉思汗墓之前,有专家来参加他们的工作,应该受到欢迎的。

  我一路前往时,很想顺便打探一下白素的行动  这时,才知道宣保的神通广

大,因为我竟然完全无从著手,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出,反倒惹来了无数疑惑的眼光

  到了蒙古,无法找到有关机关,刚好看到考古队长正在和一个员大声吵闹。

  蒙古人吵架的阵仗,甚是骇人,彷彿随时可以爆发血肉横飞的声面。那官员在

叫:“不能无尽止地要钱要钱!太荒唐了,你提出来的预算,简直是神话,成吉思

汗复活,也不可能实现。”

  考古队长也大叫嚷:“你是蒙古人是不是?这事有关整个民族的历史,整个民

族的光荣,你是行政领导,你有责任去争取预算!”

  在他们两个争吵的时候,其余人都匆忙避开去,那官员厉声道:“不行!我没

有办法!”

  考古队长发急:“就是只差那么最后几步,这将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时候,

我们伟大的祖先  ”

  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看也不看,就一把抓住了我:

“你说,我们的祖先  ”

  我在他手背上轻弹了一下,道:“是你们的祖先,不关我事。”

  考古队长这才向我望来,一看到是我,陡然一呆,我道:“贵团若是经费方面

有困难,我倒可以通过国际组织,想想办法。”

  考古队长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官员已急忙道:“好极好极,这是全人类的事,

国际的支持力量,才能负担这样巨大的经费。”

  考古队长盯了我半晌:“你有办法?”

  其时,官员已溜之吉,我正好要见考古队长,自然先用这个话题入港。

  我道:“可以商量。”

  考古队长吸了一口气:“预算不少哇!”

  我随口问:“又有了新发现?估计要多少?”

  考古队长道:`七十亿美元,或许还会有百分之二十的追加。”

  我呆了一呆,心想难怪刚才那官员把他当疯子。七十亿美元或更多,他们全国

的一年预算,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真是神话了。

  我笑了起来:“不是吧,有七十亿美元,再造一座成吉思汗陵墓也够了。”

  考古队怒道:`你是不是考古学家?怎么讲出这样的话来?出土文物历史价值,

无可衡量,人类历史的文化价值,更是无可衡量。”

  我不和他争辨,单刀直入:“这数字太多,我独力难支,若有一个人的帮助,

或许还有办法!”

  考古队长急问道:“谁?”

  我双手脸上比了一比:“贵队请来的那位神秘高人,我要和他联手行事。”

  考古队长道:“好啊,你只管去和他联手,不必我的批准。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得告诉我他在哪里才啊!”

  考古队长的神情,奇怪之至:“你们不是一起的吗,怎么反倒来问我?”

  这次,轮到我神情古怪了,队长补充:“你们是一起不告而别的!”

  我忙道:“别提那次了  他应聘为高级顾问,你应该知道如何和他联络!队

长竟然大摇其头:“不,他是自荐的。”

  我心情烦躁  队长所说的,可能是实情,但那对我太不利,所以我不愿相信

  我提高了声音:“他自荐?他戴了这样可怕的面具,出现在你面前时,没把你

吓死?”

  队长对这一点,作了合理的解释:“他先和我们作书信联络,提出了他的看法,

他的看法很是卓绝,经过讨论,一致认为照他的意见去做,会有很大的突破,所以

才决定聘请他。他这才说明,基于私人的理由,他要戴面具,并且把面具的式样寄

了来,我们有了心理准备,虽觉怪异,但不至于害怕。”

  我再追问:“当时,你们决定聘用他的时候,是怎样通知他的?”

  队长望著我,面有难色。我道:“找到了他,你那庞大的经费,才有希望。”

  队长又迟疑了半晌:“依照他的指示,在报上刊登广告,他主动和我们联络。”

  我沉声道:“那好,你再去登广告,说:孩子们的父亲来了,极欲和他相会。”

  队长大是疑惑;“什么意思?”

  我不耐烦:“不必问,照做就是。”

  队长执扭起来:“我是堂堂国家考古队长,你凭什么要我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我冷冷地道:“为了使近千年来在海底的陵墓重开,你就得照我的吩咐去做!”

  队长一听得我这样说,神情如见鬼魁,张大了口,连连后退。

  这几句话,我也是经过了急速的思考,才得出来的结论。首先,神秘高人和我

说过,目标是在海底。而神秘高人也曾把他的设想提供给考古队,也可能包括了

“在海底”的这个推断。

  其次,队长要求的经费,如此巨大,一定是要进行又大又困难的工程  还有

什么比到海底去考古更困难的?

  队长一定反“在海底”这个讯息,当成了最高度打败密,所以,陡然之间,听

我说了出来,才会如此吃惊!

  他结结巴巴:“你……怎么知道?你……也是听他……说……的?”

  我提醒他:“别忘了,我也是考古学家!”

  队长陡然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是在哪一个海子?”

  我呆了一呆,立时间明白了队长的意思。蒙古离海甚远,成吉思汗的陵墓,若

是建在海底,听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蒙古有不少“海子”。“海子”就是鹹水湖,

有大有小,在蒙古境内,数以百计,有的浩瀚深速,成吉思汗“在海底”,当然应